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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元节见鬼 (第2/4页)
席上,酣酣睡去。那名叫显奕的青年则牢牢铭记着主母的嘱托,紧忙上前将幼弟抱进怀里,让他枕着自己的膝盖,好睡得更安稳一些。然而这困意似乎也能传染,大约半刻后,青年竟也垂下头,沉入了梦乡。 午夜。燥热的夏季,不知从哪里飘来一丝寒凉的风,倏忽而过,熄灭了盆中之火。这下周遭一片黑漆漆、阴惨惨。那风穿堂而过,打着旋儿,飞到了半空,直吹得西南方系于木重顶端的缎带飒飒作响,帛画上的升龙翻腾着恰似活了一般。 砰、砰、砰。 伴随着三声木板轻轻敲击的动静。风停了。 静密且伸手不见五指的正堂内,骤然多出了一道清冷的身影。影子的面容模糊不清,但颀长的身形,弘雅的姿态,行动间的一派雍容,这片土地上似乎别无而人。难道从灵堂而外,遍布四州街巷的哭嚎,竟真的唤回了亡故之人? 那道影子低头看了看地上或跪或卧,熟睡而不自知的两个孩子,似是张了张口,尽管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莫名蕴藏着一种怜惜。然后悄然离开。 西阁。女主人卧于最里间的简陋“床榻”上,辗转反侧,眉心紧锁,似乎正经历着一场噩梦。梦中遍地都是鲜血,浑身是血的男人、女人,扎着黄巾的,穿着短褐的,披着盔甲的,最后是遍体罗绮的。她的双眉越皱越紧,突然轻呼一声,从梦魇中惊醒。睁开双眼,一切扭曲狰狞的人形都消散了。独独剩下一个,站立在她床边。 影子清晰了起来。 男人身着冰纨织就的银灰色宽袍——那是棺椁中专为他置备的夏装,头上裹着白色布帛裁成的掩,若不细看,同他平日里喜好的幅巾别无二致,腰间缠着五道绞——原本为了束缚魂魄的衣带偏巧凸显了他窄瘦的腰身,足踏一双方头履。双手抱臂,安静地俯视着呆愣的妻子,嘴角还挂着一丝玩味的笑意。就好像,他还是那个高高在上,让所有人都捉摸不透,欲把万事万物玩弄于鼓掌之间,矜贵如神祇的邺侯。 死人的确复生了。 刘氏慌忙从破烂的木榻上爬起,伸出右手,试图触摸对方的衣袖,但那柔若无骨的素手抖得如同筛糠,指尖始终不肯再前进一步,双唇极速颤动,混沌的思维里似有千言万语,目下却一句话都讲不出。 片刻后,她的头脑才清醒些许,踉跄着想要喊人、想要后退,最终失却了全身力气,瘫坐回榻上。 “将、将军……妾身……妾身……”一句话说得颠三倒四、结结巴巴,完全失去身为当家主母的威仪。“妾身日夜思念将军啊……”尖细的尾音彻底淹没在不知是惊恐,亦或诚如她所言之眷恋所带来的抽噎中。 “夫人对孤的心意,孤岂能不知?”男人,亦或鬼魂,语气温和地应道,同时俯下身去,修长的食指勾起,指背轻触对方的脸颊,点点向下,揩去其上蜿蜒的泪水。动作轻如羽翼,温度恰似寒冰。“夫人怕孤泉下寂寞,把孤的五位爱妾都送了过来,可谓贴心之至。” 刘氏听闻此语,顿失颜色。结发二十余年,她极少能看到这人动怒。一口无波的古井,谁有幸可见深处涌动的暗流?但此刻,她感受到冰雪下覆盖着的熊熊火焰。严寒与灼热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沁入骨髓,叫人如坠深渊。 “但孤还是最想念夫人啊。”他停顿了下,右手轻抚腰间一根根麻布长带,眉头微皱,颇有些苦恼地说道,“系得也太紧了些。劳烦夫人为我宽衣。”他于言语间微妙地改变了称谓,叫刘氏更加警觉,却也无法拒绝。子不语怪力乱神,鬼神之事,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果真比权势更加伤人。 她如提线木偶一般,直挺挺再度起身,素来灵巧善女红的双手也像僵了似的,困难地解着带上粗结,几次三番无果,竟急出一身冷汗。 “莫慌。你我还有的是时间。”男人话语轻如丝缎、薄如蝉翼,呵出的气息——也许仅仅是错觉,如附骨之疽。 伴随死者身上缩三横五的绞全数卸下,刘氏眼前顿时一黑,原是男人随手抓来其中一根蒙在了她的眼上,细长的五指轻快地于她脑后打了个花结。旋即,撩起的袍袖将她拂倒在榻上。 失去视觉的女人于声闻味触愈加敏感。指节分明的大手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