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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日尽处 (第2/2页)
呢?” “还想洗澡。”不用提醒就知道不可能的事情,她嘟囔着,“住院之后都好几天没有洗头了。” “洗澡肯定不行,但洗头的话——你可以下床来坐一会吗?只要不牵扯到你的伤口。” 杜冥鸦忙点点头,恨不得立马翻身下床。 “等等、等等,我先去打一点热水过来。”浮梦若薇忙制止了杜冥鸦,后者看起来一秒钟都不想等了。 浮梦若薇快步穿过乌泱泱的走道,提回来了三桶热水和一瓶不知道从哪里借来的洗发水。在用光了所有她带来的消毒纸巾把洗手台上上下下擦拭了三遍——或许不止——之后她终于挺了挺腰背,差强人意地点了点头。 在这个昏暗的老旧病房里,杜冥鸦所能做的只是躺在病床上,一边看着她忙进忙出的背影,一边忍受麻药过后排山倒海般的噬痛。她竭力克服着这一点,但仍然微微颤抖着。手术后的伤口位于她的腹部,每一次的呼吸都带来了锐利的疼痛,仿佛仍能感受到刀锋在脆弱的皮肤上狠狠划过。她所有的肌rou都沉重如水泥令她无法自由地行动,当浮梦若薇转过身时,她尽力忍下了任何不适。 浮梦若薇准备好一切后,轻轻扶起躺在病床上的杜冥鸦,方便她移动到自己搬来的凳子上,再推她前往窗前的洗手台。接着拿起一旁的热水瓶,热水缓缓从乌黑的发尾流淌到盆子里,发出微弱的滴答声。 她小心翼翼地为杜冥鸦冲洗头发,水滴顺着发丝滑落。她用洗发水轻轻揉搓起泡沫,然后将其均匀地涂抹在杜冥鸦的头发上,温柔、均匀、一丝不苟。在偶尔的余光中瞥到瘦弱的脖颈和胸骨时,仍感受到了一阵刺痛。 人的心脏向来是一块敏感的肌rou,每一次触动都如同蝴蝶振翅般引起飓风,在深处喧嚣不息。 她的手指轻柔地揉搓着杜冥鸦的头皮,洗发水的清淡气味渐渐填满了整个房间。病房内老旧的墙壁无情地吸取着温度,散发着一种冷冰冰的氛围,那些监护的仪器日复一日坚持不懈地发出一些尖锐的噪音,让杜冥鸦不自觉地向身边唯一热源靠去。 温度在无言中传递。 窗外的太阳渐渐往下移动,斜射进房间,将两人的轮廓映在白色的墙上。杜冥鸦闭上了眼睛,感受到温水滑过自己的头发,温柔地冲洗着她的疲惫、带走不安和焦虑。 一切都回归平静。 最后,浮梦若薇用温水将头发冲洗干净,拭去头发上的残留,用柔软的毛巾包裹着杜冥鸦的头部并帮助她仰起头来,用一个更舒适的姿势靠在椅背上。杜冥鸦长发散落下来,沾湿了一部分衣角。 “浮梦若薇永远会来找我。”她嗓音低沉,呓语般萦绕在耳畔。 浮梦若薇闻言顿了顿,转身拿来气垫梳配合着低温的电吹风,将每一缕秀发都安置得妥帖。她轻轻地按摩着杜冥鸦的头皮,手指在发丝间滑动,直到那绸缎般丝滑茂密的头发都安安静静服服帖帖地停留在二人之间才开口道:“我也会永远记得我小腿骨折、举目无亲的时候,是你住到我家来照顾了我一个月,那年你也才刚大学毕业。” 文字一丝一丝地爬入了大脑,缠上了神经。 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她应该满足才是。但杜冥鸦转头看向窗外,苦涩地摇了摇头,“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一声短暂的叹息幽幽地飘了出来。 夕阳的余晖洒在两人身上,浮梦若薇也转头望向远处,那里的云如同被火烧般绚目,橙红色的光芒渲染了整个天际线。 “这样不好吗?”她的手顺着发丝搭在了杜冥鸦的肩上,从身后搂抱住了她。 长日尽处,她们依偎在一起。 “再去休息一会吧。”长时间的坐立还是不太适合病人,她的脸色已经有些发白了,在日光的映射下整个人看起来瘦骨嶙峋。 声音从头顶传来,杜冥鸦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看她,只是默默拉住了浮梦若薇的手腕,情不自禁地用自己的脸颊磨蹭着,温热的气息拂过彼此的掌心。 似是有所感应,浮梦若薇也回握住了她。 “等你再次睁眼,我还会在。” 注: 长日尽处,我站在你面前,你将看到我的疤痕,知道我曾经受伤,也曾经痊愈。——泰戈尔《飞鸟集》 渴望拥抱的理由很简单,我们是人,而心脏是一块敏感的肌rou。——斯特凡松《鱼没有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