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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 仙道彰在这个寒假出发去科科伏柯岛旅行,在他的想象中,那种地方应该住着一群黑皮肤的食人族,孩子们把麻花辫扎在脑后,每个周末将人头骨串起来带到集市上相互售卖。如果让他生活在那里,他就收养一个黑皮肤的青春期男孩,给他取皇后的名字。Q-u-e-e。然后他教给他捕鱼的技巧,和那男孩一起去过飘忽不定的海上生活。 可是,想象破灭了,在那个岛上回来以后,仙道彰垂头丧气地沮丧了好一阵。那不是一个荒蛮的人间仙境,文明的痕迹已经染指了这座西南海域的纯洁岛国,幻想中尖利的铁叉,酋长,酋长的妻子和迷信瘦小的黑人王子,全部只是可怜的幻觉。至于杂七杂八的蔬菜浓汤,他倒是喝上过一口。那里的人已经学会过节,会说通用语,看见穿着羽绒服的仙道,能毫无羞耻心地伸出手向他讨钱。“Sir,May I ……?”他们说得很客气,讨要的却是再实际不过的东西。 一枚铜币。 仙道把手伸进口袋,触碰到坚硬俗气的零钱,这让他感觉确确实实自己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他在那边没拍什么照片,重在体验嘛,说到贩卖人口的事,这可是个有纪律的国家了,流浪儿是有的,可你不能从奴隶主那里牵一条绳子买下他。让他真正伤心难过的是,他梦想中的赤裸幻境很可能已经不复存在,人类的足迹遍布这个世界,连爱斯基摩人都不再迷恋去冻结的海面上捕鱼。他难以忍受(这是个天生罗曼蒂克的人,不严肃,喜欢开玩笑),回来后生气地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全靠室友定时从门缝递进来的咖啡因活着。他用了整整三天时间,第四天一早,他就完全把这事抛在脑后,快活的出门约会做数据,该干什么干什么。 他还是时常和那女人见面。有一次她在家喝醉了酒,拉着仙道在丈夫上锁的床头柜里翻来倒去(她仅用一根铁丝就撬开了这柜子。酒精让她更聪明了),她在柜子里成堆的报纸下面翻出一柄左轮手枪,又在第二个抽屉里找到一盒子弹,神态老练的一枚一枚把弹仓填满。仙道就在一边笑眯眯地看着她,等女人进入酩酊的迷醉幻境时,再将子弹逐枚地取出。这是把史密斯·维森公司推出的富有西部牛仔风情的老式左轮,子弹有着钢铁般的沉重,枪身捏在手里也不遑多让。仙道一边将弹巢清空,一边审慎地掂量手中的武器,他把它放到自己身前,离女人远远的,害怕这枚利器唤起她不快的记忆。 女人的头发长了,黄色的发丝夹杂着染黑的部分,她没有再染一次,也没有将头发剪短,只是半倚着卧跪在床头柜边,碎花吊带滑过她一边的肩膀,露出没有遮蔽的光滑的肩头。她略微严肃地瞧着她的情人,这时候仙道还不能想到她已经沉迷宿醉有些时日了。 她问他知不知道什么是俄罗斯轮盘赌2,接着又同他谈起爱情。哦,恋爱,女人永远着迷的话题,男人永恒追逐的圈套,似乎所有人都要在这上面上当一次以完成自己的成熟。孤独的人是可耻的。仙道有过好几次相关的经验,他在这问题上愈发的圆滑,而且更加完整的认识和塑造自己。他清醒地明白一个男人在用爱情引诱一个女人犯下身体和感情上的过错以后,永远会提上裤子,穿好衣服,去追逐窗外更加野蛮更加危险的世界,而他的伴侣则必须适应这种现代主义的冷漠无情,否则只能伤害自己,埋怨别人(或者自杀)。自毁的倾向在人的身体深处盘根虬结,根深蒂固,从盲目追逐爱情体验的本能行为上便可见一斑。至于婚姻,婚姻和生育是另一回事,目前他还不到考虑结婚的年纪。 (注2:俄罗斯式轮盘赌,赌时在左轮手枪中仅装一发子弹,然后转动旋转弹膛,举枪对准白己的头并扣动板机。) 哦,是的,很多人都渴望和你恋爱。我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身上宽容平和的气质吸引了,我总觉得你不会伤害我。你会伤害我吗?女人理解地笑了,她露出额头上几乎微不可查的伤疤,后来每一次她喝醉酒,都要把疤痕炫耀一般的刻意显露出来,好像这是她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