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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野猎 (第10/10页)
乎挤满了人,排排站在一起,就只是默不作声,在暗处盯着皇子。定睛再看,这地方哪来的人影,不过是些人高的霸王笑,随阴风鬼影幢幢。狂风仍静静地躺在原处,身子似乎变得很小,浑身白森森的,一动不动,像一具被扔进垃圾堆的木偶。 不二张了张嘴巴,嘴唇嗫嚅几下,始终没出声。现在想来,从一开始,这附近就寂若死灰,仿佛只剩了自己的喘息。他没经验,狂风又一向安静,兴许是粗暴了些,把人折腾散架了,但狂风身子骨铁打的,难不成他真不情愿?不二晃了晃脑袋,不愿往深里追究。自己年少俊朗,又是皇子,总令青春少女红着脸看。不过老狗一条,却得百般宠幸,怎么也是捡了便宜,那他又为何……?但表叔就说过,狂风的脸看了丧气,能败人的兴,现今果然应了。那两亿的怨鬼跟在他背后,走哪儿晦气到哪儿。不过,大概怨不得狂风,这地方着实诡异,听说一个侍卫回去后便发了疯,自个儿也是一进谷便控制不住那些个胡思乱想,情不自禁地去摸他屁股。可恶!总而言之…… 皇子背后突然响起一连串的夜猫子的尖笑,咯咯地很凄厉,似是女人的哭号。太阳彻底不见踪影,黑蓝的天上升起一轮灰白的月牙儿,冷冷地映着歪歪扭扭的树的枝干,在暗红的地面上投下张牙舞爪的怪影。清寒的月光,照亮了草丛里数十个高高低低的土包,顶上给白天的烈日晒得皴裂,仿佛有什么要从里面爬出。忽然,平地上起了一阵打旋儿的劲风,无数的霸王笑的黑影急剧震颤起来,在旋风中哗啦哗啦直响,越来越大声,越来越剧烈,暴雨一般席卷了整个天地,仿佛哪里都地动山摇,如鬼哭,如狼啸!少倾,那股没来由的风停了,四周一下子安静下来,只夜猫子还在抽抽噎噎的啜泣。 朦胧中有个雾茫茫的白影子,随着那凄厉古怪的啼鸣,慢慢立直了身体,在墨蓝的夜色与漆黑的草丛中耸动,悄无声息地朝皇子飘近。不二头皮发麻,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地盯着那团摇摇晃晃的白雾。原来是狂风,他从地上起来了,一瘸一拐地朝不二走来。不二冰凉的手心里竟攥出了汗,皇家的尊严不许他退避,只得勉强堆起个生硬的笑脸。 狂风如来时一样低着头,眼睛无神地望着地面,背后满是碾烂了的草屑与沙子,在青白的皮肤上磨出道道的红痕。每走一步,粘腻的白浆便从腿间滴落,像蜡烛烧着后的泪。他越走越近,不二的笑容还僵在脸上,就与他擦肩而过。来到不二身后,狂风弯下腰,从地上拾起沾满泥巴的衣服,慢慢地往身上套。一会儿,又重组了破破烂烂的裤子,没擦一擦身体,就直接那么穿着。 说也奇怪,狂风明明还是来之前那样的不声不响,那样的目中无人,不二反而松了一口气。他偷偷看了一眼狂风,狂风像个杵在地里的旗杆,直直地立着,不动不说话。不二这下放了心,麻利地系上裤腰带,对狂风吩咐道:“走吧。”突然又想到什么,添了一句:“把你嘴上的血擦擦,太不好看。” 望风的侍卫正在打呵欠,一打眼看到一大一小两条人影,远远地往这边过来,连忙咳嗽两声,挺直了腰杆敬礼。皇子回来了!原本或坐或卧的各色人等,立即从地上跳起来,一盘散沙瞬间排成一列方队,一齐恭恭敬敬地弯腰。不二伸出手朝侍卫们致意,风风光光神采飞扬,犹如刚从战场上归来的大将。狂风踉踉跄跄地跟在不二身后,头始终垂着,一头白发又蓬又乱,上面还带着草屑。但见他手上空空,也不知和皇子猎什么了,只是腰比之前弯,这一弯就带出些明显的颓丧气儿,仿佛从一根埋了十年的老木,变成了一块儿干瘪的木化石。 二人走到踏雪身旁,那狗儿怔住了。只见它鼻翼扇动了三两下,像是闻着了什么味儿,之后就呜呜咽咽地低下脑袋,夹起尾巴,甭管侍卫怎么轻踢暗示,就是不抬头。侍卫只好转过身去,毕恭毕敬地簇拥着皇子,一行人打道回府。 夜猫子的悲啼渐渐远去了,月下的帝皇谷别有一番声色。离了寒潭,夜风也暖洋洋的,送来阵阵令人迷醉的香味儿,像是女子柔软的手,暧昧地抚摸人的头脸。狂风和踏雪耷拉着脑袋,慢吞吞地走在后头,最前方的不二则心荡神驰,扬着脸欣赏这一派春光如海。无论如何,这是一个好的开始,皇子心想。自己到底与他拉近了距离,拥有了独属于两人之间的小秘密。不必心急,来日方长,有大把时间探求个中情趣。想着,眼前似是空旷一片,已来到了更宽阔的道路上。慵懒的倦意弥漫在道旁轻摆的柳枝间,什么愁绪都融化在这融融的暖气里,反而生出无限的奔涌的希望。平日里剑拔弩张的侍卫们,此时也欣然自乐,身与心一道松弛。只是一行浩浩荡荡、喜气洋洋的队伍中,偏偏夹杂了两个垂头丧气的东西,这么个大好春光却不知欣赏,实在不解风情。但也说不得多,毕竟,主子终究是主子,狗终究是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