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葬礼(中) (第2/2页)
凉气。 此刻室外,雨雪已停,铁制栏杆上覆了层薄薄的冰冻,天气湿寒。 她背向长街,抿嘴含住烟尾,手抖着点火,深嘬一口后,再仰头长长地吁吐。就像小孩爱玩堆沙捏泥的游戏那样,乐此不疲地循环了几遍,等到终于得见自己满意的烟霭,她突然就将表情改作开怀,望着夜幕,“咯咯”笑了起来…… 姿态好不天真。 楼下空旷的街侧,一直有辆全黑的保姆车孤伶伶地停着。光看车头,应是辆雷克萨斯新款的LS,身价奇贵。 刚才没太留意,当这姑娘终于抽完烟,身体热络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外界寂静的环境里,车体双闪传出的“嗒嗒”声,异常有些突兀。 罗生生循着动静,转身下看过去,好奇地歪了歪头,不懂这个时间,怎么会有大佬不辞辛苦,非要熬着夜地在干耗在路边等人。 她抱身缩起肩膀,心想无事,就索性陪车里的人一道等了会儿,意图八卦地瞧瞧,看对方接得……到底是住在周围的哪方神圣。 然而四五分钟平白过去,结果却令人失望。 车子不开也不走,就像单纯故障了一样,照旧打着双闪,没见有人下车,也没见有人朝它奔赴。 “没意思。” 罗生生噘嘴,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于是她也没再继续挨这莫名其妙的冻苦,利落推门回到屋内,适意地打出声哈欠,决心回笼继续睡去。 路过沙发时,她稍瞥一眼,发现茶几上,自己手机突然亮了亮屏。 每天零点到六点,罗生生设置的都是勿扰模式,无论来电还是信息,至多跳个弹窗而已,其余并不会有什么扰人清梦的动静。 当下提醒是通来电,上海本地的陌生号码。 她往上翻翻,发现最近两小时以来,对方一连打给了她不下十个电话,再点开短信的红点,里面还有三条同个号码发来的讯息—— “罗老师,我是浩浩助理。” “我们打不通他电话,也联系不上人。您家具体在哪里?我们现在要马上过去接他回安城。” “钱师傅出大事了!望您见信速回!速!!!” 罗生生被屏幕上连串的感叹号给吓到心惊,生怕耽误,赶紧一面快跑着上梯想去叫醒季浩然,一面按下号码朝对过回拨了过去。 “喂?能听见吗?浩浩还在睡,我马上喊他起来,你们现在在哪儿?钱师傅……是指钱韦成吗?他怎么了?” 遇到正事,罗生生素来不愿别人把自己当作累赘,于是成串的问询不经思索就连珠炮般发了出来,就好像迫切地想要印证自己并非是个祸种一样,语气满满都是焦急。 接通后,听筒的对过,初始传来的,是抹啜泣。 季浩然的助理先是哽着嗓子,说了个“能听见”,然后接下来的话音,就没再连成过整句。 由此,罗生生心口禁不住咯噔了一下,从对方悲悯的表现里,大抵能够猜到,对于早已命悬的钱韦成来说,今夜发生的所谓“大事”,到底是在指代着什么? 恸感忽然来袭,她屏住呼吸,克制住生理上想要落泪的冲动,用力将床上无知无觉的男人推搡—— “浩浩……醒醒!” 音调颤抖。 但季浩然大概还陷在梦里,全程没有睁眼,只皱下眉头,扭开身子,掀起被面盖住自己头脸,向着边侧她惯躺的床位挪动,把脸趴进软枕,重新呼呼睡死了过去。 罗生生不得法,又隔着被子猛拍了男人几下,都没奏效。 “要不……你们先过来?”她吸了吸鼻头,尽量平缓着嗓音说道:“我家在虹口这边,鞍山新村地铁口附近。你们放心,我保证,只要你们到了,我就算硬扛也会扛他下楼!” “呜……我们已经……呜……” 电话对过,助理大概感受到了她亦是沉重的情绪,共振之下,抽噎变得愈加厉害,后面他的唇舌含混不清,教人根本辨不出在说些什么。 大概是看不过眼,边上隐约传来句“把手机给我”的男声。助理的哭声就此渐淡渐远,背景音里传递出的氛围,蓦然转入了种让人心悸的安谧。 “是我,车已经到了。”程念樟顿挫,“让他下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