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崩溃的中年人 (第2/5页)
手轻脚地旋转着把手,悄悄把门拨开一条细缝,猫着身子向里张望。 周从嘉正双目紧闭仰靠在椅背上,不知睡着了还是闭目养神。他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躯壳呈现出一种介于尸僵与雕像之间不可名状的诡异。 随着胶原蛋白的流失,男人高挺眉骨下的眼窝于暖光投射的阴影中愈发深邃,年轻时上翘的唇角已被长年累月的不苟言笑压得走势向下,平静无波的脸庞让人顿失探索的欲望。 即便如此,陈佳辰仍不得不承认,周从嘉就算老了,长相依旧是极其出挑的。不过她好像并没有多么喜欢这张脸,准确的说,她有些怕他。 不愿意多探究那些岁月的痕迹,陈佳辰把注意力放在了周从嘉听的音乐上。这不是巴赫的d小调恰空吗?呦,还是谢林演奏的,这不是自己推荐的最能表现曲子里神性的那位小提琴家么! 刚想夸周从嘉真听自己的话,陈佳辰灵光一闪,顿时恼火起来:都说这首曲子是巴赫为亡妻创作的,你这时候听这个什么意思?我还没同意让位呢,你就开始庆祝啦? 一想到自己费尽心力调教好的男人居然敢喜新厌旧再寻第二春,陈佳辰气个倒仰:是谁把一个五音不全品味低俗的土包子,变成如今通音律懂鉴赏的洋包子?是谁?是我啊,是我! 无怪乎陈佳辰心有不甘,周从嘉当年确如她所说毫无艺术修养。没那个环境熏陶,即使读再多的书也是纸面上的,欣赏不来就是欣赏不来。 听着周从嘉诸如“画的什么玩意”、“弹钢琴不如弹棉花”、“跳舞就是为了求偶交配”之类粗鄙不堪的言论,年轻气盛的陈佳辰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教育他培养他;毕竟自己的另一半怎么能不像自己一样高雅呢? 于是这么些年来,陈佳辰不遗余力地熏陶着那个没怎么接触过阳春白雪的农村伢子,时不时带他听音乐会,有机会就一起品鉴影视大片。偶尔生拉硬拽看个艺术展,不过作为交换,自己也陪周从嘉逛过不少博物馆。 这怎么就不算精神交流了!好端端的提什么劳什子离婚!陈佳辰恼怒周从嘉没事找事,全然忘了离婚这事儿,她提得别人提不得? 正当女人琢磨着周从嘉到底是真不想过了还是只想警告她一下,屋内经过短暂的安静后,传出了美妙的古琴声。 陈佳辰刚想吐槽这什么混搭歌单,仔细一听居然是管平湖大师演奏的《流水》,她气得七窍生烟:好好好,一把年纪了,孩子都这么大了,还做着高山流水觅知音的美梦呢?世间那么多夫妻,有几对互为知己的?也没见别人日子过不下去啊?怎么别人过得你过不得? 气愤之余,陈佳辰仍不忘赞叹这曲子真好听啊,曲子写得好大师弹得好,心道我要是钟子期我也感动得不要不要的,看来好的音乐确实值得顶级的音响设备作配。 可一想到这音响是自己四处搜寻来的,就为了男人能更好地放松身心,陈佳辰的情绪突然低落了下来:唉,如果真的离了,这套音响就留给他做个纪念吧,只是不知道与新欢一起用的时候,还会不会记起我呢? 又是生气又是伤心,陈佳辰也不知冲进去是该吵一架还是哭一场,吵架吧自己没力气了,哭吧太软弱了,而且自己舍不得把周从嘉弄醒……她愣在门外,一时没了主意。 就在她盘算着干脆就站这里欣赏音乐时,屋内又传出一阵刺耳的铃声。陈佳辰慌忙躲进阴影处,她听到了周从嘉接电话的声音有些心疼,怎么不多休息一会儿呢? 不过周从嘉的声音浑厚有力,与之前心力交瘁的样子判若两人,陈佳辰不禁再次感叹他精力真好,出差回来又是工作又是zuoai的,哦对,还敢有力气提离婚! 女人气得要捶墙,但一想到自己在偷听,她忙缩回手,大气不敢出,注意力全在周从嘉的电话上。通话内容枯燥乏味,陈佳辰兴致缺缺总是走神,心里正琢磨着自己该什么时机冲进去好,书房内忽然传来阵阵怒吼: “关起来做什么?你们想干什么!交待了多少次,做事要过脑子,过脑子!是,在他们进京前拦住,这点你做得很好……但是呢?截访后你就这么打算的,嗯?” “你问我,你还问起我来了?我说这周别给我惹事,你拿出的方案就这?你晓得他们有没有同伙?你摸排工作做到位了?” “等我指示,呵,你揣着明白装糊涂是吧?哦,真不知道……嗯,明示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