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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塔里安/哈迪斯 春天之前半小时 (第3/3页)
节,然后开始做下一片。 “来得及。”我示意他抬头,把微微有些散开的围巾系紧。“我可以看完烟花再走。” 他手上的动作不停,只是顺从地扬起下巴,我捏住羊毛流苏,按照他之前教我的方法把布料捋顺平整,然后打下第一个结,呼啸的寒风打着转地朝行人敞开的衣襟和领口钻去,他也被这冷风攻击地往里缩了缩,我的动作一顿,织物便从指尖溜走了。 “我自己来吧。”他把什么东西放到了我手心里,然后开始整理被我弄得乱七八糟的围巾,有簌簌的雪花从他发梢落下,这时我才注意到自我来时停下的雪又重新开始从天上飘落。 我小心地放平手掌心,某种轻飘飘地、像是栖息着的鸟儿的东西正蜷缩其中。 一支雪玫瑰躺在那里,这朵晶莹剔透的、完全由半透明的冰雪构成,像奇迹或者一场灭顶之灾一样轻飘飘的东西此刻就轻贴着我的手心——而我丝毫不怀疑,哪怕再过去一百年它也不会迎来真正的融化,因为我的体温和它相差无几。 过了得有好一会,他的声音才局促不安地从我身边响起。 “我承认它和卖家秀有点差别,但也没有那么...” 这句话没有说完,他紧张地抓抓头发,看看我,又看看那朵玫瑰。 “别再盯着它看了,莫塔里安,我再给你做一朵新的。” “不,”我攥紧了我的玫瑰,摇摇头。 “我很喜欢。” - 他在余下的好几分钟里都没再说一句话,只是红着耳朵垂头向前走。 而我则决定在坚忍号的实验室中尝试重现玫瑰这一古老的植物。 - 月亮迟缓而怠惰地升到了它所能到达的最高处,时针缓慢而又迅速地指向十一点半——再有半个小时,春天就将到来,而我们已经在这条遍植光秃秃的不知名树木的小道上折返,走在回酒店的途中。 “不是春天!是春节!” 他不得不在交谈途中某一刻突兀地拔高声音纠正我——原因无二,不断有烟花一朵又一朵、接二连三地飞上高空,轰鸣伴随着爆炸声响彻耳畔,我们周围的人也逐渐多了起来,拥挤,嘈杂,而那些迎面撞上的话语粗糙而又率直,还有某种不断重复的音乐从商店门口的音箱传出来,每个人都好像忙得上气不接下气,急着将某种东西一股脑地分享给另外一个人,和之前一样,我不曾向往过这些,但老实说,在此刻,我不讨厌。 而我总是忘记他说的立春和春节的真正差别,不是因为行星之间复杂的夹角,而是因为两者的天气和温度几乎不存在什么必然的变化联系,植物也没有明显的形态区分,比如发芽,比如开花,比如结穗。而这一天对我特殊只有一个原因: 对他来说,这是新一年的伊始。 我轻轻捻动那支冰雪组成的玫瑰,这朵不存在于自然之中的纤弱花朵,此刻却随着寒冷的春日一同到来。声音,光影,温度,记忆,这些东西就像飘落的大雪,数量已无法计算,却让之前的无数年月的碎片串联、聚集,它将这一切以一种不能被磨灭的方式,计入那些已逝的岁月,尽管在明日之后,时间又会玩弄那拉长一秒和缩短数年的可悲魔术,但只要这一刻能准时到来,无论跨越多少距离,它都同往昔一样值得。 而此刻,我站在这里等待着,等待着属于我的那一刻的到来,等待着他同我并肩走进明亮的灯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