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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瀟〗《推垂柳》 (第3/7页)
厲,瀟瀟這才聽清他的話: “雨永遠陪伴雷霆。” 話語甫落,瀟瀟猛然驚醒,睜開雙眼,便看見半花容斜斜坐在床邊,一張五官模糊的臉正對著他。伊未點燭火,此刻僅有洞口一束月光照明;月光微弱,xue內幽暗,皆是朦朧。 瀟瀟緩緩起身,並不言語,等半花容開口。 “你……” 伊張嘴卻說不出話來,聲音像是呼氣,於是夢跟現實便難分清。瀟瀟見伊低下頭,復又抬起,眼角模模糊糊一道淚痕未乾,被霧一樣的月光照得晶瑩。 伊伸手,將瀟瀟鬢邊長髮別到耳後,才說出一句話來: “你醒了。” 這句話不該他說,瀟瀟可沒有昏睡上三天都不醒。 此刻約摸是快到黎明,再過上幾個時辰,便該起來了。 “半花容。” 瀟瀟忽然叫他的名字。 “若你那日所言是假,我會殺你。” 那日所言,是半花容說自己忘卻了一些事。忘得好,衹要不記得自己曾做過什麼,他就好像什麼惡事都沒做,雙手不握一條冤魂,潔白又無辜;他仍可以自在逍遙,無須受罪孽跟血腥的折磨。 ——這又是何其荒唐? 應當讓伊知曉自己犯下的罪孽,讓伊明白自己為何會失去一切,失去兄弟間都信任與情義。 可是他們都失了過去,都不剩下什麼。 將過往的痛苦翻出來,會讓人更加痛苦;仇恨同情義一樣,不會因時間的流逝而消弭,衹會愈加強烈。 瀟瀟無法像以前那樣了,他不想再失去手足,更不想再延續仇恨。其實,不論半花容是否欺瞞,殺伊也無意義。 半花容在他心中早已是死人,死而復生,與他再無瓜葛。 我會殺你,我會殺你。半花容聽了此言如墜冰窟,好好兒的結義兄弟,金蘭之誼,瀟瀟怎會無故要殺他?又言自己若不欺瞞,便不殺……他難道真做過什麼萬惡不赦的事嗎? 江湖傳言半花容確實是惡人,挑起諸多禍端,可這些話他聽了,不敢認。 真是自己做的嗎?真是萬惡不赦嗎? 記憶是一片空白,雙手乾乾淨淨。 真是如此嗎? 雖然刻意遺忘,他卻知道自己是個什麼樣的人,那數樁醃髒事他是做得出來的。 他就是這樣的人,嘲笑他人為情所困頭腦發昏,他自己何嘗不是在情字上陷得深深? 正因如此,半花容才執意找尋瀟瀟,且找到了。儘管他們之間已無法像昔日一般相處,隔了血海深仇。 半花容盯著瀟瀟,收回手,尖利的指甲仍掐了衣袖,發出些細碎的聲響。 “我不會騙你。” 瀟瀟不置可否,問他還記得什麼。 “我記得我們四人結拜,不知怎麼便反目,再有……” “你死了,我活著也無意義,於是自蓋天靈。” 他細細說了,將模糊不清的部分剔除,失落難解的地方一句帶過,然後便等靜靜聽著,一言不發的人回他。 殘缺的記憶講述完,不夠長,也絕不短。恍惚間,他記起從前,如現在一樣,他講,他聽。衹是瀟瀟很少回答他,沈默也是一種回答嗎? 瀟瀟看著別處,依然沒有給一個答復。 或許,他亦不知如何答復。 外面傳來幾聲鳥啼,清脆動聽;幽暗的石xue被照得敞亮,空氣裏是晨霧氤氳。 半花容絞著柔軟布料,鬆了又緊,終於還是說出那句不敢言明的話: “我想留在這兒,跟你一起。” 小心翼翼,滿懷希冀。 伊已經下定決心,倘若瀟瀟趕他走,他也絕不會走,他不願一個人長久的孤獨,他不願失去活著的寄託。 化作熒星的數年來,半花容仿佛無冢遊魂,終日徘徊天地間,渾渾噩噩,五感盡失。他衹有念想,人有念想才不會消亡。他應消亡的,幸而他無從消亡。 因此,當同樣的念想積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