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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返乡 (第2/2页)
/br> 兰小姐道:“我路上吃了许多干果糕饼,只是口渴呢。” 二人说着话进了屋,兰小姐用灯火点燃一支桌上的蜡烛便端着去了乳母的房里,二哥则径自绕到屋后的灶台捅开炉火煮一壶茶。 兰小姐进了乳母的屋子才觉出不对来——妈素来爱干净,这样恶臭的环境是住不得的。她抽抽鼻子,嗅到一股子萦绕不散的腐rou气息,遂问:“妈,你这屋里是不是生了老鼠?” 乳母先怔了怔,又摆手道:“那都不妨事的,我前些日子想不开抱着老四睡了几天,不过早几天二哥嫌臭抢去埋了,许是还留着点味。” 兰小姐听得瞠目结舌,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二哥正在这时候端着茶壶进来,闻言苦笑一声,给二人各倒了一碗茶才解释:“娘五月份生了老四,是个不足月的,结果一落生被人家当成偷汉子怀的给掐死了——你也知道她的脾性,硬抱着死娃娃睡了半个多月,实在臭得没辙了我才不得不抱出去埋地里了。我原想瞒着你呢,娘倒口快。” 他这话多少有点埋怨的意思,乳母这才反应过来话说得孟浪了,有些惭愧起来。 兰小姐心想:若是怕我被吓到,也不见你开口时减去半点细节呢。 她回家的时日久了,全然忘记幼年时每回听故事都吵着不听完全本就不肯睡的是自己,以豪门大户的矜持目光去挑剔起二哥来。 二哥几次想问兰小姐究竟做了什么事才会叫家里赶出来,奈何母亲在她背后目光灼灼地瞪他——母亲昔日在王老爷府上学的头一条规矩就是不要多打听主家的阴私,她被很严厉的教训过,因此记得实在很牢。 兰小姐原本是想要同乳母一屋睡下宽慰她的,但实在禁不住她屋里的腐臭味熏得人恶心,最终只好在二哥的屋里就和一宿——兰小姐上一回来是一年前的事情了,自己的屋里虽则打扫干净了也还太冷清,需要白日里时常用人气去烘一烘。 二哥打来洗脚水,见兰小姐伸出来的仍是一对完整白净的脚才松了口气,边撩水上去边感慨:“看来你那两个姨娘倒也不完全是坏的,这么多年也没提过要给你裹脚的事情。” 兰小姐在他的指腹蹭过脚心时蜷了蜷脚趾,闻言又莫名其妙地看他:“我回家时已经十岁——人家都是生下来三四年就裹了,最迟不过七八年,哪有十几岁了才现裹脚的道理?” 二哥扯过巾布帮她把脚擦干,听到这话垂着眼有些冷硬地哼笑一声:“我的好妹子,你是没见过那狠心的呢。” 兰小姐听出他语气中没加掩饰的愤恨,一时想不出他一个男人是如何对裹足一事有这样的切肤之痛的。她在这样无关紧要的事上向来勤学好问,遂在躺进被窝时好奇道:“哥呀,你还见过谁裹脚的?我听姨娘们说乡下为了做工都是放天足的,她们说得不真呀?” 二哥这时候端着盆子去门外泼掉脏水,很巧妙地逃避了这句问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