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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1/3页)
阎正已经很多天没有吃一口饭了。 他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么来到这个地方的,这里阴暗、干燥,空气中一股福尔马林的味道,让他想吐。他已经挣扎三天了,前三天他连从这张床上坐起来都做不到,今天终于勉强能坐起来。他做的第一件事不是去找食物来吃,而是踉踉跄跄地爬到另一张床的边缘——那里躺着他的师父:何蓝。 他们俩长着很相似的一张脸,所以当队里知道分配的结果是由何蓝来带他时,都说他俩格外有缘,也因此,阎正一开始就对何蓝这个师父印象很好。尽管有好感,但阎正毕竟不是一个主动的人,所以他俩在一起的时候,往往都是何蓝先开口。阎正一开始还以为是自己这位师父经验丰富贴心可靠,久而久之才发现:跟这些一点关系都没有,是他师父自己话痨。 何蓝每天都有数不清的小事情要“汇报”:新闻、报纸、坏掉的热水器、新研究出来的菜式,还有彩票、游乐场、没见过牌子的汽车……甚至路边捡到的一块钱他也要絮絮叨叨很久。阎正天生是个喜静的人,有时候被何蓝烦得直接装睡;何蓝看见他睡着了,也就贴心地不再打扰,不过办公室里的其他人似乎都对何蓝的话痨没什么意见,毕竟他长得甜人也好,而且业务能力在清源也是顶尖级的。 事实上,何蓝除了话痨还真没有什么别的缺点,至少阎正还没有找到。他们说何蓝是孤儿,可是没人能从他身上看出一点曾经受过伤害的痕迹,他就像从世界上最幸福的那种家庭里出生的孩子,浑身上下都带着爱。 他捡了只小兔子来养,因为找到它的那天刚好和阎正调过来的时间重合,所以给它取名叫阿盐;他定期都会去流浪猫狗的基地去当志愿者,还会定期捐钱给孤儿院;他非常耐心地对待每一位群众和同事,只要有同事有事需要请假,活儿一搬都是何蓝主动包揽;他逢年过节就给同事准备自己亲手做的小礼物,有同事没饭吃他就把自己的饭塞给人家然后说他不饿,遇到危险他总是第一个冲到最前面……有一回在跟踪一个抢劫案的时候阎正问他:“师父你不怕死吗?”何蓝说怕呀,“怕为什么还往第一个冲?”何蓝说,可是除了他,所有人都怕死啊,他们有家人有孩子的,死了就太不值了;他何蓝无亲无故,性价比不是最高吗? 正因如此,阎正是把何蓝当成亲人来相处的。他知道何蓝住着十几平米的小房子,就邀请他来和自己一起住,说因为他一个人在这边晚上会害怕。当时何蓝还笑话他,弹了他一个脑瓜,说你这样怎么当警察?实际上阎正当然不害怕,他曾经是警院近身比赛的冠军,就算有鬼估计都得怕他,他只是想让何蓝过得好一些,带给他多一点的温暖。 何蓝本身只比阎正大八岁,而阎正又天生性子沉,两个人没什么代沟,很快就混得亲密无间。警局的人看他俩成天里形影不离的,时常调侃他们“俩大男人成天搞得跟谈恋爱似的。”何蓝对面工位的搭档王守月听了把脸拉个好长,从此以后看阎正的眼神都叫他后背发毛。 其实叫人家调侃一下,本身也不是什么事,坏就坏在阎正心里有鬼。上一次何蓝带着他出任务,任务中遇到了危险,犯罪分子受了惊吓,手枪走火,一下就往阎正身上打。电光火石间,阎正感觉自己的眼睛被一个又暖又香的东西盖住了,剩下的事情他什么都没看见;再睁开眼睛,才发现是何蓝死死地抱住他,一只手挡在他的眼睛上。 阎正当时看见何蓝面无血色,吓得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扶着何蓝“师父”“师父”地叫,眼泪鼻涕蹭了何蓝一身,难过得就差往自己脑门上开一枪跟何蓝一块儿去死了。没想到正当他哭得快要窒息,身上的“尸体”却突然发话了: “我丢……你还没哭完呀?我都快疼死了你也不知道送你师父去医院……” 阎正顿时吓得打了个哭嗝,愣愣地瞪着一对圆圆的眼睛,问师父你怎么开口说话了?被何蓝毫不留情地弹了个脑瓜子。 “我穿着防弹衣呢,傻仔——哎哟、我腰疼……” 阎正就这样扶着“光荣负伤”的何蓝上了救护车。都说心情大起大落之后是留不住多少记忆的,阎正深有体会。现在再让他回想那天的场景,他一点也不记得当时出任务到底是几点几分,也不记得那个朝他意外开了一枪的嫌疑人到底长什么样,他最后记得最清楚的,反而是何蓝扑过来抱住他的时候,手掌上淡淡的烟草味,和整个身体上暖烘烘甜丝丝的味道,他觉得,那就像是太阳燃烧后留下的气味。从那以后,阎正总是喜欢搜刮何蓝用过的毛巾、烟、手套,还有他穿过的衣服,所有这些看似不起眼的贴身用品几乎都被阎正悄咪咪地拿来闻过。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只要闻到何蓝身上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