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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陆咪 (第1/2页)
广陵三月,烟波柳堤,花满枝头。 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骑着毛驴,忽闻馥郁果酒香,侧目一看,是间修得雅致却又不全似中原风情的酒肆;抬头一望,二楼的露台上缓缓走出个高挑的西域女子,她有着一头浅棕的长发,还生了一双如晴空般的湛蓝狐狸眸,只往下一撇,就叫那书生将魂都交了出去。 “胡姬貌如花,当垆笑春风……” 书生一边轻唱着谪仙人的诗,一边翻下毛驴,情不自禁地迈进了酒肆大门。 这酒肆是整个扬州城最大的胡姬酒肆,专供西域琼浆,再配异域美人歌舞侍酒,富商贵人想寻个稀罕便驾临此处,呆上一天,就叫人流连忘返。 这会儿,才开门不足半个时辰,大堂里过半的桌位已经有了主。身着银铃轻纱的西域男女端着酒壶酒杯在堂间穿梭,香风酒气伴清铃,又加琵琶胡旋舞,大堂里热闹至极。 店外又来了辆装饰讲究的马车,下来两位穿红着绿的富家小姐,甫一进门,待客的西域男子即刻迎上来带两位客人上座。 其中一名小姐四下环顾,面上颇为期待地说:“听说最近新来了个金发小郎君,长得俊俏得很。” 待客的陪着笑同她致歉:“对不住,他已被早到的贵客先点去啦!两位贵客要不指名其他几位?” 另一位小姐丧气叹道:“唉,明明今日已经来得很早了!” 二楼东侧的一排雅间,因着远离大堂,歌舞声传不到这,又紧邻河边,一开窗便能尽览春色,想来此小酌一杯的人数不胜数。 胡姬推开其中一间的大门,端着三碟精致的点心和一壶果香小酒进了屋。 雅间里头有四个人,其中三人衣着艳丽,头上插着雕琢细致的珠玉簪子,额头、颊边点了花钿,一看便知是富贵出身的女子。她们中间坐着位金发浅瞳的年轻人,那年轻人看着青涩,长得倒很是出挑,加上一头耀眼的金色长卷发,即便是在胡姬酒肆,也是排得上号的美人。这乍一看雌雄莫辨,待瞧见了美人脖子上的喉结,才确认了是个西域男子——这位就是新来的当红小郎君了。 小郎君端坐在椅子上,桌上摆了本书,他拿食指一个字一个字地点着,皱着眉头、眯着眼睛去看书上写的东西,嘴里念着:“云,呃……jiejie,这、个、字、是、什、么?” 他的语调奇怪得很,像是舌头捋不直,说起官话来一字一顿的,跟牙牙学语的幼童差不了多少,真要说起来,幼童的语调估计还比他标准些。 “让我看看——”其中一位紫衣女子凑了过去,手指指在那一行上,“这个是‘腾’,这一句念‘云腾致雨’。” 小郎君在那张嘴叽叽咕咕好几下,才发出了差不多的音,试探性地念:“腾?云、腾、致、雨。” 紫衣女子点点头,将胡姬刚端上来的小点心移到他面前,夸奖道:“真聪明!来,陆咪,休息下,吃点点心。” “谢、谢、姐、姐!”陆咪,也就是陆弥,毫不客气地拿起一块点心吃了起来。 坐在另一边的粉衣女子吃了块点心,用手帕擦去自己嘴角的碎屑,问那吃得正开心的西域人:“陆咪,你今年多大了?” 陆弥把口中的东西咽下去,应道:“刚、十、九。” 粉衣女子又问:“一个人来扬州的吗?” “一、开、始、是。但、我、迷、路、了,好、像、去、巴、蜀、了……”陆弥又吃了块点心,“那、边,我、遇、到、了、好、人,他、去、扬、州,带、我、过、来。” 他一说长句子就会说得不太通顺,略有些滑稽,惹得围在她身边的女子笑个不停,其中一人接着问:“你来扬州做什么呀?” 陆弥答:“找、师、兄……汉、名,他、取、的。” 紫衣女子手里取了一把陆弥的金发,在给他编小辫,一听“汉名”,笑着问他:“哎呀,他给你取这么可爱的名字吗?” 酒肆楼下,坐在管事位置的黑发男子无端打了个喷嚏。 远远瞧着,这位看上去像是个汉人,可靠近一瞧,这位的面容还带着些西域人的影子,而那双眼则完全不似汉人了——像是白玉中嵌入了一点纯正的青碧。 他抬头,绿色的眼眸往右手边的墙一扫:那面墙挂了许许多多的木质名牌,写着今日在店内上工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