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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篇 (第1/8页)
《我执》 失去意识的时间不知有多久,其中又出了什么变故,柳星闻勉强睁开眼,便只剩下自己,孤零零躺在船舱地面上。抬手摁住还在不断渗血的伤口,他左肩至胸口处被剑气划出深深的伤口,再偏两分就会当场穿透心脏。他周身还有其他的许多细小伤口,来自不同门派的武器,如同吞噬一切黑雾,将这颗即将陨落的星子撕咬得皮开rou绽。 他身处的这叶孤舟,乃是镜天阁常使的船舶,中等大小的水量胜在十分结实,完全不惧于东海极烈的风浪。航速极快,只要有幻术催动,无人掌舵也可自行。柳星闻身上的伤口已经被草草包扎过,洒了止血散,只是胸口那道伤口太深,纵然是上等的伤药,也依然不停往外渗着血,十分可怖。柳星闻提起声音唤了两声,并无人作答,他心下一沉,强自运气探查,果然是空无一人。想来是侍卫离开或落水之前,催动舟船自行。 船舱之外,天际乌云密布,黑压压一片倾轧而来,是天之将倾的模样。海面茫茫,天海相接之处,竟只剩下柳星闻独自一人,漂泊着,不知这艘船要载着他去往何方。 或许……是死亡吧。 海风冷飕飕自窗口灌进舱内,阵阵寒气让这场景看上去更凄凉几分。 柳星闻过去从不曾畏惧孤独,实际上他甚至十分享受那种高处不胜寒的寂寥之感。他命星长庚,本就是杀戮带煞的孤星,又岂是凡人可以比肩?太白独耀天幕之上,柳星闻越耀眼,其他星子便越黯淡,唯有一轮明月,自有天地而亘古今,与他交相辉映,光芒交缠从无止休。而如今星芒已落,他甚至自己经脉紊乱,真气逆行攻心,若无功力深厚者出手,定然真气爆体而亡。原本可以助他之人,不论是墨先生南问雪,还是本该挡在他之前的东钧西铮,都是凶多吉少,甚至整个东海镜天,只余他一人。 无人可用,无人能救他。 死亡之前,他竟前所未有的感到孤独,不甘就这样死去,落尽星辉,再不能追逐那抹月色。 柳星闻伤得不轻,重伤之人,对周身环境更加敏感。这船漂在海上,随着波涛起伏时还好,如今船身猛地一震,停了下来,似乎是靠了岸,却将他整个人震得不轻,一翻身趴伏在座上,五脏六腑都要被咳出来了。他缓了片刻,强撑着调息吐纳,硬是让原本在四肢百骸乱撞的真气稍平顺几分——实在是不知外面是何模样,而做强弩之末,让自己有力气能提起手边唯一的武器。 纵使如此强运内力,只会更加缩短他的生命。 他宁愿死,也不要做任人宰割的牛羊。 柳星闻提起剑,踉踉跄跄爬下船头,外面却是风平浪静,空荡荡只有雪白浪花来了又去。举目四顾,只有一座石塔兀自伫立,塔尖被浓重雷云雾气重重围住,隐约可见顶部已经有残缺。塔身有一人粗细的玄铁铁链接四极石柱,稳立于天火雷炎之中,不动如山。 柳星闻一怔,几乎要笑出声来。 俯身大笑的动作牵扯伤口,他又咳嗽几声,缓缓擦去嘴角的血沫。 竟然是蜃龙岛。 昔日柳星闻狂妄无匹,亲自拟定了借助蜃龙出事毁灭东海诸岛之计,逼得赵思青出手,在此岛与镜天阁一较高下。时隔多年再见,那人容颜不变,温和俊逸,一如天上谪仙。赵思青的剑道之境,却比柳星闻所想更加精进。昔年赵思青仅凭一根枯枝,便现云中龙啸之声,如今他依然持着枯枝,却是龙影现世咆哮七海,破镜天幻术,将柳星闻先前谋算击得粉碎。 想到赵思青,他又沉郁几分。柳星闻追逐了月亮太久,触不可及的距离是如此难以跨越,以至于他越发心浮气躁。 而现在,疼痛诱惑着他,疼痛同时唤醒了他。因为重伤而变得迟钝的身体,或许是心中的不甘作祟,竟然恢复了几分过去的敏锐。柳星闻察觉到视线所及,塔下珊瑚丛中,依靠着的暗色身影。他眯起眼仔细看去,那抹身影肩头披覆一层厚实毛领,毛色雪白,垂挂黑银之饰。 柳星闻原本疲弱的心脏,猛然狂跳起来。他死死盯着那抹玄色身影,再熟悉不过的纹样,他曾经无数次透过镜石凝视……随后一抹灰发再清晰不过地映入眼中。柳星闻顾不上周身疼痛,快步直奔过去。 ……赵思青。 他扑倒在赵思青身旁,伸出的手带着自己都察觉不到的微微颤动,极缓慢、极轻地落在赵思青面颊上。触手一片寒凉,那人如同东海深处被封冻千年的寒玉,冷得没有丝毫活人气息。但这是赵思青,曾经、实际也是长久未来中的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