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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名氏 (第1/2页)
我姓杜,我的爷爷叫杜荫山。在当初,是被你们称作反动头目的存在,所幸重庆沦陷的时候他逃到了台湾。要不然没他就没我。 我的二爷爷姓虞,叫虞啸卿,是爱国将领,也是最早大陆和我们开放沟通时回去的第一批百岁老人。因为膝下无子,要我陪他去大陆。他告诉我他有一定要回的理由。不知什么原因,他终身未娶,我爷爷要过继一个孩子给他,他也没答应。 听说他当初脾气暴烈,他的亲弟弟因为防守阵线不力加上临阵脱逃,被他用刀砍了。但晚年的他待人很温和,甚至对我们孙子辈有些骄纵,看不出一丁点曾经杀伐决断的样子。 我很亲近他,但有说不出的隔膜。他是旧时代的遗物。在听到我们说自己是台湾人时就皱眉。他说我们和大陆同根同族,都是中国人。他说大陆的时候经常一顿,像是不习惯这个称呼。 在他身上有很多我想不明白的事,最匪夷所思的是他经常去祠堂祭拜一个无名无姓的灵位,抚摸那陈旧木料像在轻抚爱人沉睡中宁静的脸。他死后,那个灵位堂而皇之地摆在了他旁边,顶替了家眷的位置。 我小时候问过爷爷那个牌位是谁的,爷爷说我年纪太小,不用知道。等到守灵的时候,我再也克制不住好奇心,又问了爷爷一次。我怕他也撒手而去,再没人回答我的问题。 爷爷看着大大的奠字下的黑白照——他和二爷爷年轻时很像,老了却越长越不像——开口说,那是他一生的挚友,他最得力的下属。我想起在禅达那个花圈上的名字,插嘴说,是叫龙文章吗?爷爷摇摇头,他是个什么都讨的叫花子,这个名字也是他捡来的,他无名无姓。 爷爷说自己也不知道很多,许多事是他唐叔告诉他的。他唐叔一直在二爷爷身边,目睹他俩从相遇到生死分离。为了方便,接下来在故事里我将直呼二爷爷的名字。 爷爷精炼地跟我讲了南天门一战两人间的惊鸿一瞥,庭审上被叫做龙文章的神棍装疯卖傻,虞啸卿包庇假冒团长的龙文章,还给了他个真团长之职。之后邀请龙文章来主力团被拒绝,把人打发到祭旗坡穿小鞋。 他的讲述真是一点面子都不给自己弟弟留。我很难想象二爷爷年轻时的铁血军人形象和这明目张胆的以权谋私。另外这听起来就跟小学时,我后桌的男生告白不成,天天揪我头发辫一样的幼稚行径没什么差别。 爷爷笑笑,说他多大都是个孩子,算是认同了我这句话。故事太长,前前后后有两年跨度。爷爷把他们如何试探交心,全身心攻打南天门,以及南天门苦守的三十八天和攻击立止一笔带过,那不是他了解的东西。 他真正出现在这个故事中旁观,是在龙文章不要命地喊出“让我带共党的军队去打鬼子吧”之后,军统介入了虞师的内部审查。 爷爷在军统的确负责查处渗透的赤色分子,但远在禅达的虞师不是他的份内事。但换个角度,的确也是脱不开关系的份内事,这涉及到虞家的生存与立足。 爷爷在他父亲的示意下动身了,以特派员的身份参与调查,为的是代表虞家和这个有赤色倾向的烫手山芋划清关系。 我爷爷来到禅达,发现他弟弟和平时很不同。如果他以前是一把锋利而漂亮的刀,那他现在那点锐利而带着寒气的刀刃已经蒙上了一层灰。虞啸卿在妥协,以以前没有的姿态和混沌而污糟的现实妥协。 他甚至没有怒气冲冲,理所当然地来找我爷爷,让他放了龙文章,因为他也知道,那是莫须有却洗不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