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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振翅欲飞 (第3/3页)
车票钱。” 温寒沉默了,直到宋承娣落下第一个子,这诡异的气氛才被打破。 宋承娣执黑,残局之上的黑子虽然看着占据主导地位,看上去便是稳赢的架势。温寒执白,白棋已被逼得节节败退,腹背受敌,看上去毫无翻盘的几率,在输局之上来回挣扎。 两人有来有回地下起棋来,温寒看着即将满盘皆输的棋局,竟然有些气馁的感觉,她下子的动作停住了,突然开口问道:“如果你是白子,现在四面楚歌、十面埋伏,所有黑子都在虎视眈眈想要吞并你,而你只有一盘孤子,要如何让自己输得体面?” 这个问题问得有些云里雾里,温寒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问棋,还是在问自己。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宋承娣对此心知肚明。 宋承娣琢磨着棋局,无心道:“那就舍弃孤立无援的那部分,重新建立自己的领地,拼死一搏。” 温寒一愣,抬眼看向对面神色恹恹的女孩, 人从来不缺被击败的时刻,缺少的是被击败后重来再来的勇气。 此话好像发自肺腑,在木鱼上敲出有节奏的音符,温寒垂眸看着棋局,不断咀嚼着这句话,突然,她发现一颗夹生于黑棋之中的虎口,她心如擂鼓,脑中却回想的却是这个看上去光鲜亮丽的庭院里的遍布在每一处的枷锁与桎梏。乃至于下棋的手都在发抖。 这么多年,她扪心自问自己是否做到了和光同尘,人人告诫她要守拙,只有回忆里的母亲告诉她要锋芒毕露。 落下一子,堪称神之一手,做成虎口,活了一盘棋。 宋承娣看着变得生机盎然的棋局,逐渐回了精神,这是一步险棋,有着飞蛾扑火之势,宋承娣却不敢硬碰硬了。 温寒抬眼看向神情微妙的女孩,突然感觉自己不再是对牛弹琴的公明仪,而是伯牙、是管仲。 她还没发觉自己在颤抖,她只能感慨自己是个幸运的迷途者,在自我保护机制的沉睡中需要一个人拍醒她,给她指条路。 如果母亲还在,她一定不会是这样优柔寡断的性格。 在一个平凡和自我沉沦的下午,她遇见了一个身世坎坷的女孩,并产生出了想掀开帘子与女孩坦诚相见的冲动。 可她不敢,因为她毁容了——额角到下颚有一道被硫酸腐蚀过的痕迹。 狰狞可怖,连她自己也不敢直视镜子中的自己。 因为弟弟的一句不小心,她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后妈不肯给她做修复手术,还切断了她和远在美国的爸爸所有的联系。 宋承娣并不知道这句没有细究、带着些傲气的话语竟然救活一个濒临窒息的人,她只觉得今天遇见了一个很有意思千金小姐,明明话语很坦荡,却躲在纱帘后不肯与她相见。 一盘结束,宋承娣赢了,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残局中的黑子本就占了太多的优势,而白子虽然输了,却没落得满盘皆输的地步,温寒对此也已经很满意了。 温寒问她:”明明黑子占了很多优势,你有很多次机会吃掉我的棋,却还是采取了保守的走法,和我拉锯了很久。这是为什么?“ 十几岁就独自一人来到陌生的城市,这个女孩一定不是胆小怕事的性格。 只见宋承娣微微一笑,那笑容带着释然的意味,让被阳光照耀到宋承娣看上去分外迷人,“因为我没有剑走偏锋的机会。” 温寒豁然开朗,隔着纱帘轻轻抚上了宋承娣的手,非常坦荡却亲密的触碰,“你已经很勇敢了。” 这个女孩也有自己的心结,而这个心结在棋局开始前——她提出那五百二十八元的彩头就已了结。 宋承娣起身,朝着凉亭里的女人颔首道:“时间不早了,我也该走了。”家里还有个人在等她,那里才是她的栖身之所。 于是温寒如约支付了她五百二十八元的现金,一分不多,也不少。她们只是萍水相逢,没有必要过问太多,也没有必要要求太多。 直到宋承娣的身影彻底消失在了巷口的监控里,温寒深呼吸一口气,鼓起勇气掀开了厚重的纱帘,迈步走到庭院中,晒着那个女孩也曾晒过的阳光。 全局两人都心有灵犀地不曾过问对方的名姓,但温寒心底已经埋下了会与她再次相见的种子。 阳光照在她脸上的伤疤上,有些刺痛泛痒,温寒的嘴角勾起笑意。 她这二十年的阴天,也该被阳光照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