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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记(水央) (第1/4页)
日记(水央)
水央在陈家的卧室里,有一本日记本,她并不是每天记录,有时候心情和感想来了,便会拿出来翻一翻。 那是一个用粗麻线缝起来的厚本子,水央特意买的这种,很有记录的仪式感。纸张有些粗糙泛黄,可以看到上面微微凸起的纤维,写起字来很有韧劲儿。 在大段大段写的过程中,是她觉得唯一可以被自由救赎的时间。 在她离开北城之际,心中涌入一些动笔的冲动。 「在8岁那年的某个清晨,天边的曙光尚未完全驱散夜的残影,我们母女二人便踏上了前往北城市车站的路途。 上了车,卖票的阿姨背着一个鼓胀的斜挎包正在吆喝着收钱,她的身影在人群中穿梭。 车厢里闹哄哄的,有交谈声和嬉笑声。我妈把我安置在靠窗户的座位上,我盯着外头湛蓝的天空,充满着对未知的好奇。 我问mama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那是一段艰难又漫长的沉默,我什么也不懂,不知道沉默从何而来。 在破晓的日光中,mama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坚定。生命的沙漏似乎比常人更快地在她身上流逝着沙粒,被岁月和病痛无情地刻上了痕迹。 mama在有了我两三年以后,不再继续在北城的夜场上班儿。她带上我回了宜南,在城中村附近租了自建房,那一片全是来南的打工人。 她又花了点积蓄托关系进了煤电厂给工人们做烧饭阿姨,身上变得总是一股混杂的饭菜味道。 10来年前,她一个月1000块的薪水,大饭锅炒出来的菜盛在铝盒里,一口一口把我喂大。 邻居家的阿姨还有jiejie们都很照顾我们母女俩,我妈上班时候就把我放在房东奶奶或者崔姨那边,我们日子不算太窘迫。 只是冬天自建房的墙实在太薄了,家里铁皮暖气烧不热,我妈给我裹上厚衣服,还是冻得我脸疼。 偶尔mama给我买袋面包,达利园的法式小面包,我捏一捏,10来天里省着,不舍地吃到最后一个。 有好几个附近的工友也是单身汉,跟我妈表达过好感,平时碰见我就给我塞个糖或者玩具什么的。 我妈一概拒绝了,土地人民都是淳朴人,仍然好心力的帮衬,没有什么流言碎语。 我见过我妈年轻的照片,真的很漂亮。 宜南多么养人啊,我想,即便我们过得不算好,但这周围的一切又有什么算糟糕呢。 …… 今天要出门,她脸上少见地盖着一层妆,可皮肤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苍白而松弛,像是一张被风吹皱的纸,记录着无数个不眠之夜。 她眼泪有光,我伸手想给mama擦拭,她拉下我的手,mama的掌心包裹着我,是温暖柔软的触感。 “央央跟mama去爸爸家好不好?” “好啊,我可以见到爸爸了!” 我很开心,心中充满了对父亲的憧憬和对即将到来的团聚的期待。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mama早就得了很严重的病,最后免疫系统崩溃,患上了癌症。 陈瑞石认下我,余晨萍很快知道我们的存在,不知道冷嘲热讽过多少次我妈,有时我躲着给我妈打电话,她路过时高声说句“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