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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温督官送馔白月节 苍狼王赐玉除夕夜 (第1/4页)
“萧思道擀的皮儿,薄厚是均匀的。” 轶青脸色瞬间一变。她虽然只会擀皮儿,但父亲一向夸她皮儿擀得极好,如今虽然多年未练,手艺却也不至于平庸至此。她心里涌起不甘,从自己碗里舀起个馄饨,直接囫囵个儿入口。 薄厚挺均匀的呀! 姑娘一双盈盈水眸圆睁,满是委屈嗔怨地望着他。斛律昭不禁哈哈大笑,又从大碗舀了个馄饨到她碗里。 轶青这才意识到他在逗弄自己,脸颊登时更红,低下头,小口吃馄饨,暗地里寻思斛律昭怎么知道皮儿是她擀的。 “公子在前启家中,常做馄饨?” 她十六岁之前,父女二人常一起下厨。用饭时,总会为母亲摆上一副碗筷。父亲说,只要你心里有她,她就永远在你身边。 但父亲走后,她就再没做过馄饨。 口中鲜香滑嫩的滋味儿如鲠在喉,忽然难以下咽。碗中里的汤面馄饨晶莹剔透,圆胖水嫩,冒出的热气模糊了视线。 “先考……先考在世时,每年除夕都会……” 姑娘颤抖的声音渐轻,剩下的话凝冻在了寒风里。她以前对他讲话,一向自信而坦荡,或不卑不亢地汇报公事,或义正严辞地拒绝臣服,或识时务知进退地奏对如流;在做喜欢的事时,她整个人都散发着柔亮的光芒;可若被恐吓过甚,她那执拗倔强的缄默与抵触就让他没来由烦躁郁闷。 他从没见过她这样垂泪凝噎的凄楚模样。 昭猛然意识到,不知从何时开始,他竟然开始把一个女人当成了一个人来看待。他会费心琢磨她的想法,会考虑她高不高兴、舒不舒服,会留意她的喜怒哀乐。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对于女人,他把异母姐妹们当成和亲的工具,把父亲和兄长的后妃当成权力的筹码,把自己宫里的女奴当成发泄欲望的玩物。 昭细细地想这件事。他发现,他能把轶青当成人看待,大概是因为她在某些方面让他觉得她像一个男人。但昭很快意识到这个想法的荒谬,因为轶青其实丝毫不像一个男人,否则他不会对她产生那方面的……兴趣。于是他又细细地思考。他忽然察觉,那所谓的“像男人”的感觉,大概只是源自于轶青对成就一番事业的追求。但那并不是一般意义上的对“功名”的追求,而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对工作、对创造的无尽渴望,似乎她眼里有一把浇不灭的火,心中有生生不息的信仰。这非但与他所认识的所有女子不同,更与他认识的所有男子不同。 此时此刻,少女无语凝噎,他却不知说什么好。思虑半晌,才将话问出口。 “想家?” 这话说的很轻,没了平时戏谑,反倒暗含些淡淡的歉意。轶青眨掉眼里的泪,摇头苦笑。 “一个人的团圆饭,在哪里都一样。” 昭闻言一怔,默然垂首,自午后起萦绕在心头的往事又浮入脑海。二人有一阵子没说话,各自安安静静吃饭。汤都没了,最后一个馄饨孤零零躺在大碗里。 “想来,除夕倒该是个阖家团圆的日子。” 男人的话里隐匿了自嘲的意味。轶青一愣,想起萧思道曾经叹息着说的那半句“殿下啊,哎……” 她忙抬眼细看男人的神色。他没瞧向她,漆长的眸低垂,没了以往的锋锐,深碧里反而蓄漫着层濛霭水雾。 好似冬日太湖,青玉般的水面寒凉,雾凇沆砀。 失楼台,迷津渡。 孤冷,寂寥。 轶青心尖儿一颤。有那么一霎那,她似乎透过男人棱角分明的深邃五官,见到了萧思道口中的那个柔软稚童。 “我……我重新丈量了机上的素锦。做完……做完春衣后,应该还有布料,做一条锦带。” 或许是她的话太过突然,斛律昭瞧她的眼神有些许疑惑,甚至有点儿迷茫。 她赶紧解释。 “我……我、我是说,锦绫院全因北院王庇护才得以经营……北院还因此抵受了许多压力。我见北院王平日里都用吐鹘玉带……再、再怎么讲,锦绫院的第一匹锦,都该分出一些,为北院王做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