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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别过 (第2/2页)
。 对长姐抱有的隐晦心思,是他此生秘不可宣的无耻秘密。李吉仙是如何知晓的? 可转念一想,是了,她既捡到了青囊,必定看见了那副画。她又是那么聪敏……与她母亲一样通透练达,怎会不知? “既是贵重之物,怎可遗落画中、束之高阁?”李吉仙将青囊轻轻放在他手心,“舅舅心有牵挂,何苦来招惹我?” 她不愿再去回想当初在书楼中发现此物时的心情,此刻连讥讽的表情都无力做出,喉头酸涩难言。在此之前她何尝不以为娄山观将会是她一辈子的家?没有人心叵测、阴谋诡计,还有李仲卿……她如何不动心?若不动心,如何能将血缘常伦抛在脑后,与他共担这注定无疾而终的关系? 可他竟对母亲有情。 若是别的什么人,她大可想办法确认他心中是否已别无留恋,可那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赐予她生命,给予她波折,又留下了缚风楼的人。她继承她的一切,又如何在情一字上将她视若无物,处处贬低以衬自己? 只是可笑李仲卿,在外正人君子做派,在内却对亲姐早生情愫,如今又对她的女儿……这哪里是被她引诱,分明是她步入了他精心设下的陷阱。 实在是累了,如果连真心都要去猜,干脆丢掉好了。丢掉不切实际的幻想,利用可利用的一切,正如当初在长公主府里做的那样。 真可惜啊,她原以为这里……是不一样的。 “你留步吧。”她似是累极了,话音轻易地被晚风吞没。 “长公主要的真心,要比旁人的更贵、更好;我李吉仙要的真心,也要干干净净、完完整整。绝不共分。” 掷地有声。 见她面容沉静如水,李仲卿明白,他是留不住李吉仙了。 在李妙棠的阴影下度过了平凡的少年时期,他妒过她、羡过她,从她那里品尝过最苦涩又最酸甜的果实,可后来他更恨那些夺走她的人,溺子如杀子的父母、畏主也纵主的仆侍、成就她又毁灭她的帝王、还有自己——顺从她秉性的人有他一份,放任她上街舞剑一曲的人有他一份,身立宫墙之下却背对着她的痛苦的人也有他一份。 他以画作悼,可无论如何都无法消释自己的悔痛——毕竟,怎样卑鄙无耻的爱可以让他对心爱之人的受难与死亡无动于衷? 这还能称之为“爱”吗? 李仲卿逃避这一切,直到得知了陈嘉玉的消息。 它像一抹流星照亮他漆黑的夜空,这或许是可以救赎他的唯一机会,必须要牢牢抓住。 然而他却全然错判了,这不是救赎,而是赎罪。面对李吉仙,他从未拥有高高在上的权力。救她助她是他的天职,而非用以围猎她的诱饵。 是他错了,错得离谱。 此时任何语言都无济于事。李仲卿艰难地挤出一点难以成形的微笑,从衣襟中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一个“刘”字,样式很是繁杂花哨。 “此乃启阳城首富刘氏家的令牌,我曾于他们有恩……若是能用上,便拿着吧。” 但她没有动。 他苦涩地垂下头。 “那可否再替我再编一个剑穗……?方才被单无逆斩断了。”他低声说,将散乱的剑穗放于另一掌上呈给她,曾经鲜艳的青蓝,如今灰扑扑的样子好不凄惨。 等待了许久,她却伸手拿起了那块刘氏令牌。 “就此别过了,舅舅。” 李仲卿立刻红了眼眶。 就连最后的念想都不愿留吗? 罢了,既然利用他,那便利用到底吧。 他看着李吉仙转过身,离他越来越远,跨过重重高门,越来越小。终于在尽头一拐,消失不见。 两载光阴,如是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