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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第2/2页)
/br> 这里,是被旧时代抛弃的人和事。 腐烂的金属扣,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一个高大又略显青涩的男孩走了进来,他是舒月的弟弟,舒阳。 他好像也不太高兴。 舒阳的眼尾低垂,沉默半晌后,他说。 “姐,你逃走吧,去念书,我给你挣学费钱。” 舒月没哭,她淡淡的笑着,梨涡挂在脸颊,“我不走。” 她能想到,她走后,弟弟会因为没钱吃药而发病,爸爸会因为十年前的两万在夜里辗转反侧,mama又会如何惊天动地的哭号,骂她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 如果只需要牺牲她小小的人生,就能够换来家人的平安顺遂,舒月会非常愚蠢的愿意。 婚礼是在夜里举行。 穿过程家的弄堂,走廊弥漫着酒精特有的刺鼻味道,最里面坐着的是,头顶喜帕的舒月。 程望舒在城里做大官,家族又有钱。如果不是因为要举办这场十年前就定下的婚事,村里的人大概是没机会再见到程家人。 没人敢闹他的洞房,于是,程望舒就这么顺顺当当的走了进来。 听见脚步声,舒月的手心生出薄薄的汗意,红盖头下的圆眼垂落,心里跟打鼓似的,期待又害怕。 当红盖头被挑起,刺眼的灯光就明晃晃的透了进来,程望舒站在她的面前,十年前的影子与眼前的男人重叠,遥远漫长的记忆如洪水侵袭而来。 “舒月。” 是程望舒在喊她。 舒月木讷得抬头,他长得极高,以至于挡住了房梁上昏昧的灯光,在男人为她造就的一片阴影中,她直直望向他,裹挟着她的,是无声的压迫。 “嗯?”她迟钝的出声。 程望舒也在看她,晦暗不明的神色,叫人猜不出他此刻的情绪。 他说,“你想去蓉城念书吗?” 程望舒知道,他早在舒月拿到录取通知书以前就知道,舒月考上了大学。 没人知道的是,他为什么会回来跟舒月结婚。 十六岁订下的荒唐婚约,他完全可以没有理由的拒绝。 可他就是回来了。 舒月愣住,眼前的男人跟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床沿的红布被拧巴出褶皱,她不明白程望舒的用意,担心是对她的试探。 可要她撒谎,说不想,她又办不到。 人很难对自己最在意的事不坦诚。 于是,她还是说出了口。 “想。” “那你愿意跟我离开吗?”程望舒继续说,“跟我离开,我会给你一笔钱,供你读完大学。” 他想,他是卑鄙的。 舒月的圆眼湿漉,一头跌进程望舒幽深的瞳仁。 她从未有过多余的选择,而现在,程望舒给了。 可是,为什么。 来不及思考,舒月脑中有根弦在被钝钝拨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愿意。” 说完这句话,似乎又觉得不够,“程望舒,我一定会还你这笔钱的。” 程望舒轻轻的笑着,他的眉眼舒展开来。 他想,他的小妻子一定是误会什么了。 “我不需要你还钱。” 舒月眨巴几下眼睛,疑惑的重复,“不用还钱?为什么?” “因为我们已经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