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前尘 (第1/2页)
程方奉沈曼之命,蓄意拉拢这些兵士,早早就注意到了赵九。赵九此人,识字不多,却十分沉稳、明理,说话往往能一语中的,做事也相当可靠,按理说是个该竭力拉拢的人才。偏偏程方觉得此人心思藏得深,便有些顾忌,怕他另有所图,这才迟迟没有行动。如今听赵九轻轻巧巧就将话题带到沈曼的祖父,亦是昔日北衙统帅,颇受这些兵士尊敬的谯国公身上,给自己圆场的同时还吹捧了代王和代王妃一番,程方心中佩服的同时,也升起一种难言的警惕甚至畏惧。感情在他观察赵九的时候,对方也在留神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说不定今早那只兔子都是他借旁人之手的试探。可想而知,若秦恪和沈曼认为他们身处偏远之地便可百无禁忌,满心怨愤表露无遗,时常口出怨言,对圣人和穆皇后不恭敬,赵九断不会出言相保护。因为这样的代王,纵是回京也无甚前途可言,贸然追随,莫说荣华富贵,指不定身家性命都保不住。正当程方打算接下话茬,与这些人一道吹嘘谯国公的丰功伟绩,加深彼此的感情时,七月匆匆赶来,见着这幅场景,便有些犯难:“二郎,大王要带小娘出去,你看这”秦恪虽被贬谪流放,血脉到底摆在那里,每次出行至少得跟着三四个兵士确保他的安全。可眼下,酒也热了,菜也上了,若贸然将他们带离酒席去江边吹冷风,这些人难免会有怨言。若是在京中,这等地位的人,莫说代王,就连程方的面都未必见得着,但现在赵九收刀入鞘,从席上拎起一个端着酒碗的年青人,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顺便招呼另一个人:“虎子,三郎,和我走嫡女悍妃:杠上邪魅王爷。”梁虎和李三有些不情愿地放下酒碗,老老实实地跟着赵九,去拿兵器打算出门,程方见赵九刚好点了这两个人,知对方已明了自己的猜疑,心中惊骇的同时,对赵九的评价更是高了一分。他面上仍旧堆着笑,招呼这些人吃喝,趁人不注意,却对七月使了个眼色。七月会意,暗暗记下此时情景,打算一回去就说给沈曼听。秦恪自是不知因着这桩小事,便有人打算下注于自己,搏个光明前程。如今的他,正为女儿的童稚言语所困扰,头发都愁白了好几根。秦琬立他为太子,折这孩子的福分。谁料就因这一个举动,养大了其余儿子的心。对于那张至高无上的椅子,秦恪是从来没指望过的,但架不住其余兄弟虎视眈眈,谁都不愿对一个黄口小儿俯首臣称。纵是嫡长子继承制的宗法摆在那里,架不住天家的特殊身份。圣人一日日老去,穆皇后的身子渐渐衰败,庶子们羽翼早丰,嫡子却未曾长成。哪怕不为皇位,只为好不容易得来的儿子,穆皇后也少不得动一动手腕,将障碍一一为儿子扫平了去。比起两个阖家或抄斩或流放的弟弟,秦恪尚算幸运。但他之所以卷入此事,实属无妄之灾,只因“皇长子”三字,圣人明知他无辜,却还是选择了太子想到生父,秦恪的面上露出一丝伤痛之色,他沉默了许久,才望着女儿,神色认真,语调却轻得如同叹息,随风逝去:“因为阿耶交错了朋友,被卷入一桩案子里,你阿翁就生我的气,不让我们回去呢”“交错朋友”秦恪轻轻点头,叹道:“皇后之下,设三夫人,分别为淑、德、贤三妃,张淑妃出身名门,又生了二、五两位皇子。在九弟未曾诞生之前,二弟一直以为他才是最合适的继承人。待皇后生出九弟,二弟他,他唉,谁能想到,二弟在希望破灭之后,竟诅咒圣人早死,又私藏兵甲武器,意图谋反圣人大怒之下,我亦受到株连,累得你们母女也流落至此。”这一连串的话,秦琬听不大懂,但她懂得抓重点。所以她掰着指头算了一下后,很认真地问:“阿翁的财产,大家都想得到,但只有阿婆的儿子才能继承若阿婆没有儿子,就由最大的小阿婆的儿子继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