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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夜凉秋清花睡去 (第2/2页)
分都给不了你和孩子!我算甚么东西!” 丹歌一阵发昏,苦苦撑道:“横竖我没那样的命,我儿子也没那样的命!”她凄然笑道:“等我死了,牌位上好歹写个宋门俞氏,也差不多少,我将就罢了。” 纯仁听得就要放声大哭,死死搂着丹歌口中反复是“我的好jiejie”。丹歌缓了缓又道:“我的冤家,我不成了。有些话只好嘱咐你。”纯仁连忙否认,丹歌摇头:“别说这些没用的,仔细听我说。”纯仁又住了口,丹歌咽泪道:“我对不起信郎,你这哥哥做得也亏心,今后多顾着信郎和两个孩子些!”纯仁点头,“我知道!不消你嘱咐。” “还有两个孩子……” “一旦有机会我便过……” 丹歌用力摇头,“我正要劝你这个。莫动过继的念头,事已至此,留给信郎罢!比受你那嫡妻辖制好些,再若给他两个磋磨死了……我只这点骨血,万一有个好歹,将来谁给我和信郎一碗浆水!”说着放声悲泣:“我苦命的孩儿!为娘害了你们……” 丹歌边哭,下腹刀戳般的痛,草纸被褥早红一片,眼睛直往上插。纯仁紧紧搂着唤她小名儿、吻她鸦云,丹歌半晌缓过来恨恨哭道:“纯郎,我不甘心!死也不甘心的!我好恨!我恨我的命,恨你的爹,恨那个不长眼的月老!” “……我的冤家!舍不下的冤家,你让奴怎生撇得下……” 纯仁已说不出话,苍天无眼至此,自己无用如斯,还不如随丹歌一齐去了。 丹歌忽然尽力扯住纯仁襟袖,张大眼睛死死望在纯仁眼底,“我走了,你可会忘记我?”纯仁心作石裂,哑声哭道:“我的好鹤儿!放一百个心,有我一日便记着你一日,种地的忘了庄稼、皇帝忘了玉玺,我也忘不了你呀!” 丹歌咬一阵嘴唇笑着滚下泪来,“我的好哥哥,奴在下头等着你,下辈子好歹拉着手一起走……”一面说,渐渐就阖了眼,声音一点点低下去,纯仁怔怔看着被褥上那滩血迹缓缓浸开。 丹歌不再言语,手仍攥着纯仁衣袖。纯仁抱着边抚她面庞,将些过往细细说与她听。 “……那时你偏说要娶我做媳妇,回家逼着你母亲给我下聘书。后来竟真拿来了,”纯仁微笑。“我也竟信了。还去问三叔,究竟是男家下聘还是女家……再后来……你聘书上是澄哥儿名字……” “我那时想,若当初你那张聘书作了数该多好。我去给你做媳妇,丹歌……” 纯仁涕泪纵横,丹歌仍阖着眼。 “后来你往我家听戏,偏说那石山子后头有机窍,里头能藏人,拉着我陪你找。机窍没寻着,你跺脚跟我抱怨,‘你家《惊梦》是假的,她俩石山子后头甚么也没!’”纯仁忽然停住,一会儿痴笑道:“……再后来,你来了。它便不是假的了。” 丹歌眸底沁泪,唇角缓缓勾出一抹微笑。纯仁将丹歌搂得再紧些。一会儿,丹歌模糊嘤嘤道:“这回去唱的什么?” “《玉簪记》,明官儿和彩玉。” 丹歌勉强睁眼,发一回怔。“《秋江》……凄凉了些……”说着又笑了,“我记着你给我唱过。” 纯仁忆起旧事也笑了。他的曲子都是百花绽后枕席上唱给丹歌的,她自是记起了欲仙/欲死春梦迷离中的那些曲儿。 “再唱与我听一回罢。” “好。要听什么?” 怀中好一阵没动静,丹歌又阖了眼,唯那只手还紧紧攥着。 “不听《秋江》。”声如隔岸。 澄信守在外头,小辰在他膝上哭得已是睡着了,里头传来几句清唱。人前从来矜贵威严的家主,他的大哥,小声哼着一支【滴滴金】:“……亏杀你走花阴不害些儿怕,点苍苔不溜些儿滑,背萱亲不受些儿吓,认书生不着些儿差……”澄信撑不住半句抽噎,泪直流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