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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长干行 (第1/4页)
暮春花愈繁,太液池芳柳争妍,温风吹拂烟影香雾,未见春意阑珊。 “我今日听了一出极好的戏,虽只演了半场,很是有趣儿。”南婉青道。 午后闲步太液池已成定例,宇文序搀着人游散春苑,问道:“什么戏?” 南婉青道:“说的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女孩儿抄家落罪入宫为奴,男孩儿赠寄名锁许终身之诺。一别十四载,男子杏榜题名,一步踏进龙门,却不知他是否记着年少情谊,昭雪沉冤,再续前缘,着实让人忧心。” “十四年?”宇文序犹疑道,“生死难知,世事难料,可若是戏文传奇,定然终成眷属,不必忧心。” “我只忧心那皇帝陛下可愿成人之美。” 宇文序道:“这更不必忧心,戏文君主只办两样差事,一样点状元,另一样便是做媒,定是得心应手。” 南婉青扑哧笑开:“你哪里听来这些话?” “《西厢记》《铡美案》《琵琶记》……”宇文序皱眉思索,“兴许我见得少了,大约都是这般。”[1] 南婉青忍笑道:“陛下英明神武远胜历代雄主,想来玉成美意必不逊于戏文之君,妾身先替沉璧谢陛下圣恩。” 宇文序不解其意:“此话怎讲?” “那入宫为奴的女孩儿便是沉璧,那男孩儿许是陛下的甲榜贡士,杜亦霖。”南婉青道,“沉璧跟了我十年有余,一向周全尽心,头一回声泪俱下求乞恩典,我心知不合规矩,可也不忍她抱憾终身。只得求陛下开恩,君子成人之美,这月老陛下做是不做?” 展眼几步石级参差,宇文序忙嘱咐“当心”,答道:“奇缘奇事,我若不许却是有违天意。” 南婉青慢慢下了阶砌:“说是天意尚早,如今只有一个姓名,还不知他的籍贯岁数,是否其人,有无妻室。还请陛下细细查探,免得错点鸳鸯,误人姻缘。” “岂是要我做月老,分明是你要牵红线。”宇文序道,“那丫头服侍你多年,只怕你不舍得。” 南婉青道:“我自然舍得,俗话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倒是怕陛下不舍得。” “又说胡话。”宇文序只恨是在外头,不得按着她咬上恼人唇舌,怀中娇靥含笑,气是气着,无可奈何。 乾元七年三月初五,癸卯科放榜。翌日天子赐宴曲江,二甲进士杜亦霖请旨寻妻,上奏幼时与邻人柳氏女定亲,后因柳父冲犯严国舅,祸及满门,女眷无辜没官,求圣上开恩宽赦。 “沉璧jiejie,娘娘叫你快过去呢。”秋灵提着裙子走下青砖阶廊,掩唇笑道,“是了,如今该叫杜夫人了。” 风廊花草竹笼,沉璧领着小宫女饲喂雀鸟,话未应声先羞红了脸,众人悄悄地抿嘴笑。 “叫你来是有一样好事,掖庭已勾去你的奴籍,此后你便是良家子。”南婉青命桐儿送去一张契纸,“我已交代宫闱局,这几日你可出宫去了。” 沉璧看着身前红印书契,惊甚于喜:“这几日?娘娘临盆在即,此前行孕皆由奴婢照看,奴婢怎可……” 南婉青道:“太极宫不缺尽心尽力之人,倒是你们一对苦命鸳鸯分别十四载,我又怎好做那打鸳鸯的大棒子。” 曲江杏园宴,杜亦霖答天子问,自述年近而立未成家室,旧年姻约铭心,此生非柳氏女不娶。彼时宇文序又问了一句,倘若此人已然辞世,他待如何,杜生答曰“移棺祖坟,终身不娶”,众皆叹其情义忠贞。 “娘娘……”沉璧才欲言语,南婉青一点下巴,桐儿便将契纸塞进沉璧手心,一溜烟躲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