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酉时,烛火幽幽。 俞煊踏进老李所居的后堂,大小相近的灰银鹅软石铺地,小路两侧摆上乾枯稻禾,晒上各式採收好的草药,老李拎着红灯笼,独自将一把把草药收进房中。 「将军。」见到他,老李恭敬地行礼,察觉他好奇的目光,回:「夜深露重,这草药最忌讳的便是受潮。」 「原来如此。」俞煊弯下身,将草药按着老李所分抓起,再问:「往年你多半是让小廝拿方子上药铺配好,从不见你亲自打理草药,今年怎如此费工?」 「这是给ㄚ头补身的。」老李揪着花白山羊鬍,面色和蔼道。 俞煊蹙眉,显然一时还没将韦彧与ㄚ头这词汇联想在一块。 「韦ㄚ头。」老李莞尔补充,思索了半日,面露回忆:「她的身骨虽较寻常女子强壮些,可这六年征战沙场,身上大大小小伤口不断,数次殃及性命,后来又受了心魘折腾半年,气血甚虚,若不好生将养,日后怕是麻烦。」 「数次殃及性命?」俞煊再蹙眉。 「尽逞能的ㄚ头。」老李心中一阵复杂,叹气,「六年前她负两刀,深处隐约可见肠脏,躺了整整三月有馀,期间恰逢战事吃紧,马车一路从北齐安山颠簸到伊吾城,伤口多次裂开,就连沿路跟着的小兵都险些吃不消,她却眉头都不皱一下。」 俞煊知晓韦彧为女儿身后,曾好奇地询问韦彧此事,她却一笑置之,不愿多言,如今老李主动开了这个口,他听得入迷,对韦彧的韧性感到心惊,黝黑眸子闪烁不定,透着几分心疼。 「说也蹊蹺,那两处伤口好似遭人反覆割伤,癒合得极慢不提,动则裂开,好生不易养好却留下两条虫子般的rou疤,连皇上御赐的花露拂痕膏都不见一丝效果。」似未见俞煊脸色古怪,老李话匣子大开,忍不住将心中隐忍多年的真心话一股脑吐出:「这回也是,明明自己身上受了伤,就咬牙死不放弃地,硬是将将军拖回军营,军大夫也不是只有一名,她却坚持让大伙都先诊治将军,自己熬了一宿,真是傻得可以。」 相识多年,此人傻得叫人心酸,俞煊试着忽略心中的异样,试探地问:「李叔刚才说我爹是六年前在北齐安山救了阿彧?那时她可是十八岁?」 「是,那时她刚满十八。」老李无奈地笑了笑,「也不晓得那ㄚ头孩提时是怎么过的,竟长成这副天塌的苦水尽往肚里嚥的性子。」 北齐安山,十八岁。俞煊垂眸,喉间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 「你今夜要在这就寝?」韦彧捧着被褥,面带疑惑,奇怪地瞟了眼佔据自己半个床位的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