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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第7/11页)
听见这句说话方才放回肚中,却又有些隐隐不悦,想道:“谁是骗子的学徒啊?” 天下大黑此番来寻这汉子原是欲谋大事,自不在意什么枝未小节,心道:“便算是你预伏的手下好了,又能济什么事情…”一笑,抱拳道:“柳先生,那便直承正节罢。” 那汉子听他这般称呼,眉头微挑,瞟天下大黑一眼,忽道:“王先生有话便请说罢。” 听得“王先生”三字,天下大黑神色微动,旋又解颜笑道:“是我作法自毙…先生责得很是。”轻轻淡淡之间,已将那个“柳”字略过,那汉子却犹是不肯放过,仍在笑道:“说来也巧,今天…今天聚在这里的人,居然都是些把家族、甚至是姓氏也都放弃的家伙…天下之大,却偏偏就让咱们这些人凑到了一起,很巧啊。” 天下大黑微一点头,笑道:“果然很巧。”又道:“敢情说,先生当初相援慕先…也是因为这一点上臭味相投了?” 那汉子大笑道:“可以说是罢!”天下大黑早跟着一句接上,道:“那未,为了这一点的臭味相投,先生今天又是否肯与合作了?” 那汉子笑声嘎然而止,看看天下大黑,忽道:“某虽浪游天下,却也有一庐为家,结于东陵山下,春有华,夏观瀑,秋菊遍野,冬雪皑皑…是个好地方。” 天下大黑道:“哦?” 那汉子一笑,续道:“草庐原陋,不足称室,但既有人居,时而便也动动俗兴…七年前辞旧夜里,某曾手书一幅对子挂在门外,先生想不想知道是什么?”见天下大黑点头,洒然笑道:“道不行,乘槎浮于海…”不等说完,天下大黑已接道:“…人之患,束冠立于朝?” 那汉子鼓掌大笑道:“好,好,真是解人!怪到慕先让你来!” 又道:“好么?” 天下大黑轻叹一声,忽道:“某与慕先…皆各有苦衷,非出本意…但就吾所知,先生之游草野,却是纯出于心,并非人过…那又是为了什么?” 那汉子懒懒一笑,道:“我知道。” 信手指向涧边一棵大树,道:“这树…看见了么?”两人连云冲波皆沿他指向看去,见那树生得好生虬劲,如条苍龙般腾盘涧边,粗大若梁,也不知有几百年了。 那汉子续道:“此树不过凡木,约已有百五十年之龄,默默于此,世人不闻,若一朝匠人过此,见之而喜,斧斫成器,或者可上贵人,可至美人,说不定可再保存百年千年而不朽不坏,而剩余木料弃置此间,想数月便将腐至不堪,但…” 负着手,他徐徐叹道:“左右已失本性,是上至贵人为器,还是弃于涧中腐堕,对此树来说又有什么不同?” 看一眼两人,他又道:“吾兄高材神识,想见非吾能及,他欲修天理,弃人俗,循那作怀不乱的功夫,我很佩服,但,却学不来。” “依我想的:生双眼睛,无非要看好景好色,长双耳朵,自然喜欢美曲佳乐,长一张嘴,就想寻些好吃的东西来填它,要是肚子里面有火,就一定要让它发泄出来。” “人生七十古来稀,而就是这几十年中,去掉病沮忧恙奔波劳碌,大约总共也只有六七年时间能够开心而过,相比天地无穷,人总共只有这点子时间可以消受,再要去搞些自己喜欢的事情,未免太勉强了罢?” 天下大黑耸耸眉,道:“所以,先生之不愿合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和理由,仅仅是因为你的‘不高兴’?” 那汉子笑道:“就算是罢。” “合作的话…我的案底想必就能够一清而光,但那样的话,想必也就不方便再做我最喜欢做的事情了。” 天下大黑哦了一声,笑道:“倒险些忘了,先生行事,只依一已之快,而之所以要当强盗,也完全是因为自己想干…但请恕在下再冒昧一句,强盗一事,又到底有什么好处,值得先生这样的人物悠游其间了?” 那汉子摊手笑道:“有何妙处?此非一言能尽…当初家兄也曾以此相责,但我想儒门学宗也无非是讲个仁义智勇,求个成圣成贤,我强盗又何尝不是?” “不见而能揣室中之藏,岂非圣人?打劫时一马当先,自然是勇,逃走时单刀断后,这便是义,那怕有金山银山在前,也能知道抢得抢不得,这就是智,而且是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