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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小时候随他的父母从欧洲来到此地,大战后再也没有回去过。还有其他一些书是她的,有一些是经济学的参考书,她学生时代的书籍父亲也好好地保存了下来,还有一些文学作品,她一眼就看到了《使女的故事》。 这本书是她在杂货店找到的,书页古旧泛黄,老板为她结账时不小心用那雪茄手切掉了右下角,为表示抱歉还顺手给了她一根棒棒糖。电子阅读的普及与大战的影响使得纸质书越来越少,而这种上上世纪的古籍只有老板这种收集爱好者才会保有。稀少的数量却没有抬高纸质书的价格,大概是真的要被时代淘汰了吧。 她印象最深的是珍妮,一个出场次数并不多的次要角色。珍妮是所有人中没有获得任何幸福的人,她青年时代被人轮jianian,在餐馆打工然后遭遇了巨变,被挖去眼睛,发疯,生下死胎。而她为什么会如此不幸呢?在两个不同政权下都是如此,她没有做过任何错事,但是不幸却向秃鹫见到了尸体一样从天而降俯冲向她。 没有人在时代的洪流冲刷之下能保全,有人失去生命rou体,有人失去灵魂,有人失去一切,他们又构成了这洪流,使它滔滔不绝奔涌万里,冲涮一切。但是,一个时代总是有反抗不屈者,他们勇敢站出来,连名字都没有留下,只有模糊的蛛丝马迹供后人追寻,亦或者后人能够追寻他们的痕迹,就是他们所留下的。作为德国人的父亲经常向她讲述一些纳粹时期抵抗者的故事,她童年时伴随着入睡,而叛逆的青年时代她总觉得父亲话少还都是一些乏味的历史故事,父亲便渐渐减少了重复地讲述。 珍妮没有想着反抗,这便是最大的错误,和那些沉默者一样是帮凶。她是如此认为的,像那些围成一圈指着她指责的使女一样,她的错,她的错。坚决抵抗男性压迫,坚决抵抗父权制,而不是一直平静地持续着自己在咖啡馆打工的生活,做一只在温水中游泳打转的青蛙。基列国的形成可不是只有主教和军队,而是千千万万个或极端或麻木或为了自己私欲如生育亲生孩子和获得特权的美国公民共同选择的。 或许有点曲解父亲讲述反抗者故事的用意了吧,但是她也对此无所谓了。她将《使女的故事》抽出,带出了地下室,其他的书也大概都按原样摆好了,等明天白天再读一读父亲那些战地小说有没有父权制思想吧,那可是强暴和兄弟情情节的重灾区啊。 书架上还有一个小盒子,她上楼前最后确认了里面的物品,有一本相册和一本笔记本。相册里面有父亲和他父母的老照片,还有一张全家福,越往后照片越新,还有她小时候的,父亲把这些保存的很好,最后一张照片是她用手机传给父亲的城市风景,也被印出保存在相簿里。笔记本都是些潦草设计图和采购清单之类的日常杂事记录,比起电子屏父亲更喜欢在纸上写写画画,据他说能带来灵感。还有一条项链,是捕梦网,下面的坠子有一个是犬牙——父亲在地下室作业时脱下来,避免它被卷入机器;一张早已淘汰的纸币欧元和几个同样被淘汰的硬币,一张兑换券,是杂货铺的,印着老板的Q版形象,可以兑换一瓶牛奶,居然还在有效期内。 父亲的物品所剩不多,随身衣物早就由她打包寄到边界了,其余的衣服和日用品杂物也大多扔掉了,地下室这些零碎小东西和书籍是仅剩的父亲的痕迹,其余则完全无影无踪,父亲被“抹去”了,从她的家中,连带她的思想,但是这些东西勾起了她的回忆,包括杂货店老板——他的杂货店变成了一个跆拳道馆,由一个长着方正大脸又高又黝黑的强壮女教练经营。她决定改日再去处理这些杂物,它们虽然有所谓“父权制遗留”,但是不多而且都是没用的废物。 她感觉累了,就关上地下室的门瘫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终于看到古生物探究的系列节目在正常放送了。可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明明调成了静音,这就表明是“母权之心”的重要通知。她打开手机,看到工厂要求全体员工明日上班时在卫星遗迹处集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