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台一粒灰 (第1/10页)
【一】 权倾朝野的官宦世家袁氏喜得嫡长子,袁逢根据家谱给儿子取名袁基。 袁基打小就乖巧聪慧,讨人欢喜,全府上下一起宠着,那是袁基一生中最无忧的几年。 后来,家中侍女产下一子,袁逢把刚出生的婴儿裹上襁褓,跟一旁的袁基说:“这是你的弟弟,做兄长的之后要照顾弟弟。” 袁基点头答应,并且一生都记得这句话。 而母亲呜嚎着跑进房来,握拳锤袁逢的肩,拉扯之中脚步不稳摔到了地上。袁基赶忙去扶起母亲,再顺着母亲的目光看去,父亲的眼神冰冷无情得让母子俩都为之胆寒。 那之后温柔的母亲仿佛变了一个人,经常吵闹哭嚎。她说的那些“贱种”、“浪妇”,袁基都不是很懂,小小的孩子还承担不起一个旧社会女人的悲伤,他只知道母亲难过的时候就要为她擦泪,有时还会陪她一起哭。 “士纪你记得,这世间容不下真心。你不想被无情人伤,就要自己做无情人,”袁基同样点头应下。 再后来,袁基又有了一个弟弟,明明是同胞兄弟,却和袁基性子完全相反,乖张反叛。他常常听见母亲对三弟说二弟是个坏孩子,还会指使三弟去骂他。但在袁基看来,二弟对家里的下人十分关怀,还会喂养野狸,他想不想明白为什么三弟是坏孩子,不敢去问母亲,就去问三弟。 “坏孩子就是坏孩子,母亲说了,有些人一出生就是坏孩子。” 而父亲又不是这样说的,袁逢怕袁术母子做得过火,经常叫袁基要多照看二弟,但母亲又对袁基说三弟才是一母同胞,应更顾及自家三弟,袁基被夹在中间左右为难,慢慢也学会了不偏不倚地处事。 但曾经独属于他的宠爱再也不见了,袁基只能把他手里的事做得更好,最好,看着父母亲欣慰地夸一夸他,然后又把目光移到身后吵起架的弟弟。 那时候袁基总站在两个弟弟中间,一手牵着一个。他会学着大人讲话的语气跟他们说:“我们是一家人,家人就是最重要的人。”结果两个弟弟“哼”地一声,一左一右扭开脸,渐渐地袁基也就不说了。 三兄弟虽不和睦,但日子也眼见着一天天过去。 世家公子从小就学习六艺,袁基天资聪颖,学得极快,其中最擅长的还是射艺。 但袁基起初是不喜狩猎的,林间练习时他就坐在树下看书,而袁绍袁术因为爱争抢,会比拼谁能分给兄长更多的猎物,袁基最后就拿弟弟们猎的鸟兽跟师官交代。 袁术奇怪,为何不喜射箭却是三兄弟里射艺最好的。袁基说话的语气总是像个大人:“正是不喜射箭,所以我对猎物没有欲望,心静止,握弓的手就不会抖动,看向猎物的目光也清晰。” 还年幼的袁术假装明白,刚要再说什么,就被草丛里的兔子吸引了注意,翻身去捉兔子了。袁基就重新低头读书。 - 袁基回想起童年让他惦念最久的事,还要说起那一天。 “二公子,三公子,慢点……慢点…”随身的家仆紧跟着回府的袁绍袁术,连呼带喘匆匆跑进门,袁基却在后面停下了脚步。 因为他看到一个戴着圆目尖嘴面具的怪人蹲在袁府门口,身着破烂的粗布衣,衣摆沾了污泥,身形佝偻,披散着的头发干枯苍白,看起来是个老乞翁。 “这里有一些铜钱赠你。”袁基从口袋拿出钱袋,刚好有一些以备急用的五铢钱。 但老者没有接过,只是直直地看着他,视线和年幼的袁基一般高。 “见过袁公子。”老者站起身来行礼,突然的动作把袁基吓得后退半步。 “袁公子是贵人之相,天资聪慧,今后必然大有作为。” 原来是拿钱之前想说几句吉祥话,袁基表示感谢,把铜钱再次递出。但老者还是没有接,而是叹气继续说:“可惜啊……” “可惜?长者还有何嘱托?” “可惜你一生都在痛失所爱。” “……” 脾气再好的人面对这等诅咒之语也没法再毕恭毕敬,袁基的好教养只能维持着不出口怒斥,转身便要离开,却被老人捉住手腕。 近身才看清那面具下空洞的眼,是和这少年一样的,被水光稀释过的绛紫色的眸。 “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