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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七回 钗分镜破非我情薄,水远天长万千牢落 (第2/2页)
给她的。 他给她准备了那么多珠宝钗环,她一个都瞧不上,偏将这不值钱的物件当做宝贝,瞒着他从京兆一路带到金陵,就连死也要戴在头上! 蒋星渊恼怒至极,一把拔出簪子,掷到脚边猛踩,又扑到妆奁前,翻拣出一堆金光闪闪的玩意儿,比划着要堆到絮娘身边。 她活着是他的人,死了也得和他躺在一起,从上到下、从里到外,全都刻上他的印记。 翠儿被主子疯疯癫癫的样子吓得倒退数步,还没来得及逃出去,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状若猛虎般扑进来,举起醋钵大的拳头,“砰”的一声砸向蒋星渊的面门。 “蒋星渊,你是怎么照看我娘的?好端端的,她怎么会上吊?”蒋星淳不知道从哪里得了消息,见絮娘果真躺在床上人事不省,本就憔悴不堪的脸色变得越发可怖,虎目中全是血丝。 他揪着蒋星渊的衣领,把他提到半空中,几拳揍得他鼻青脸肿,大吼道:“畜生,祸害!我早该杀了你!我现在就杀了你!” 蒋星渊像是不知道痛似的,任由蒋星淳施暴。 他阻止钟启祥等人插手,迎着蒋星淳愤怒的眼神,惨然一笑:“你不必这么生气,她活不过来,我就陪着她一起走。” 到了这时,他还不忘在情敌心间狠刺一刀:“我固然伤了她的心,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要不是你贪恋她的身子,时不时跑来纠缠,又不慎教她看见你的脸,她会上吊吗?你怎么说得出‘好端端”的话?怎么敢把一切罪责都推到我头上?” 蒋星淳被他数落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又看出他真有殉情之意,手下一松,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蒋星渊捂着高高肿起的腮帮子,舔了舔嘴角的血,竟然觉得意识清醒了些。 “翠儿,我娘给我做的新衣裳放在哪儿?”他吃力地爬起来,示威似的扬声高叫,“还有袜子、鞋子,快给我拿过来,我要收拾收拾,打扮得体面些,好教她见到我的时候,多少能消消气。” 翠儿不敢回答,又不得不答,声音又细又轻:“都……都被夫人亲手烧了……” 蒋星渊定住身形,满脸的难以置信。 他不信邪,冲到隔壁的房间翻找,看着火盆里厚厚的灰烬,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响声,咳出两口鲜血。 他跪在地上,修长白皙的十指在灰烬里扒拉了半晌,找出一片烧得焦黄的衣角。 衣角的触感偏硬,他心知有异,倒转过去,只听“叮铃”一声,里面掉出一枚铜钱。 蒋星渊呆了好半天,依稀想起—— 老家那边有个习俗,女子选一枚铜钱,打磨光滑,祈福数日,悄悄藏在相公的衣角里,可保心上人无病无灾,诸事顺遂。 他对着日头仔细看去,见铜钱果然被絮娘磨得平滑如镜,依稀照得出自己的影子。 絮娘生性羞涩腼腆,总觉自己是残花败柳之身,人老珠黄,配不上他,中间又隔着人伦的鸿沟,因此从不肯正面回应他的爱慕。 她的心里,竟然是有他的吗? 蒋星渊毕生所求,不过是一个女子的真心。 最平常,也最难得。 他曾离幸福如此之近,却因自卑和多疑,将一切亲手摧毁。 他明白了絮娘没能说出口的情意,狂乱地亲吻着手里的铜钱,以头抢地,悲痛欲绝地大哭起来。 正哭着,钟启祥急匆匆闯进来,面露喜意:“干爹!干爹!干娘醒了!” 蒋星渊愣了愣,胡乱擦干眼角的泪,捏紧铜钱站起身,快速调整呼吸。 他已经知道自己错在哪里。 她没有死,算是上天待他不薄。 现在改过,或许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