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帝】大梦同枕_(番外)上元灯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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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上元灯 (第9/9页)

面汤上漂着几片可怜的葱花,rou切得奇形怪状也不知煮熟了没,中央窝的蛋破破烂烂已经成了蛋花。

    面对这一碗东西,阿修罗却认认真真地拿起筷子吃起来。晚冬的天气,那碗面腾腾地冒出热气扑到他的面上凝成水汽,让他有一瞬间觉得眼睛有些潮湿。他忆起儿时母亲还未去世时,她总是在生辰这天给他煮一碗面。母亲厨艺并不怎么好,帝释天也是,但他觉得世间所有的珍馐美味都比不上这面。

    被爱者有资格骄纵。他又想起这话来。

    此刻他却从未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被爱的又何止帝释天。他看见对面人额头上的薄汗,白衣裳的袖口脏了,方才烧灶火的时候蹭的。鼻尖还有一点点面粉,金色的发丝贴在面上,整个人看起来有些滑稽。

    阿修罗感到有什么正在心口流淌。它是酸的、甜的、guntang的,他克制,但它沸腾与满溢,最终流过他心中每一个角落。他沉默地、安静地吃完面,又端起碗来将面汤都喝掉。筷子周周正正地放在空碗上,帝释天伏在桌对面望他,开口问:“好吃吗?”

    他点一点头,见帝释天笑起来,又叹:“你啊……”

    外头,月亮已经沉落下去一些,但冬日天亮得也晚。小桌上烛火幽幽照亮两个人的脸颊,帝释天抬眸看阿修罗,灿金的眼眸里映着火光映着小小的自己。

    “阿修罗。”他说。“你知道吗。”

    烛光下他缓步走到屋子的正中央去,西沉的月亮恰好从窗口透过一束清晖。帝释天高举手腕过头顶,好似掬一捧月光。广袖垂落,舞姿定势,借着月色他回过头去望他,眼里是三分的醉意七分的缱绻。

    “我从前以为,这支舞我再也、再也不能跳与你看了。”

    莲步轻移,翩飞的衣袖在月色与烛火间透出皎洁的光华。他并不是第一次看帝释天跳舞,一年前的那次宴饮他也曾在金碧辉煌的殿中看他跳过。可那时两颗心隔着渺远的距离,他们一个迷茫不知来处,一个绝望只求归途。再见帝释天那一眼他是什么感觉呢?

    帝释天极认真地舞,他今日是匆忙从榻上下来的,只胡乱穿了件寻常衣裳,此处更无当初大殿上华美的陈设与丝竹管弦。他们只在昏暗的小厨房里点一盏灯,借外头的月色照亮,像寻常人家的一对寻常爱侣,可这支舞却是真真正正地、独属于阿修罗一人的。

    是了。阿修罗想起来。

    再见他的那一晚,他忘记了自己的前尘往事,忘记了帝释天。

    却没有忘记爱他的感觉。

    他看到烛光拉长他的影子,投在青砖地面上,灵动如振翅欲飞的蝶,又挺拔如翠柏苍松。浅金色的头发被月色镀一层白霜,明与暗交界处他是唯一的颜色。白衣拂过窗棂与桌角,空地太小,帝释天只在桌边那方寸之地辗转腾挪,他们离得近,一个停步,两个人目光相接。

    他看到帝释天竟然是笑着的。

    最后一步落下,帝释天停在他身旁。他蹲伏在他膝侧,倦鸟归巢一般,不含妩媚不含情欲,只那么抬眸望他,望着望着那眼神就迷离起来,他有些困了。前半夜他喝了太多酒,这舞半醉半跳,没能跳太久他便站不动了。阿修罗垂眸看他,他忆起方才回来的路上帝释天说的那些醉话——

    原来这支舞,是他五年前“欠”了他的。

    帝释天又软倒睡去之前,阿修罗俯身去接住他。他看到那人轻轻颤动的睫,忽然、忽然地很想吻他。

    他凑近那张熟悉的面庞。他嗅到轻轻浅浅的莲花香气,与若有似无的一点酒味儿,他听见自己的心跳声,也听见帝释天的,一声一声,此起彼伏,而后两个心跳逐渐成为同一个频率。他想起许多事,又终于想起那年上元他牵着他的手,于灯火阑珊处吻他时候他的所思所想。

    那时他想,倘若帝释天将他忘了,他就再吻他一次,两次,三次,一百次,直到他记起他来,记起那夜的月与星与灯火。

    “可你记着我,我却将你忘了。”阿修罗垂眸看怀中人,苦笑道。“我是天下最不好的人,你还为这么不好的人喝成这样。”

    最后的最后,他去细细吻过帝释天的眉眼、鼻翼和唇角。他说,也是欠你的。

    一片寂静中他听见帝释天梦呓般开口。

    “……生辰快乐。”

    (完)

    起笔于:

    北京,2023年冬天的第一场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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