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江】旅行小记 (第1/4页)

    暑假在高速休息站打工是个不错的选择，尤其是这种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唯一店员坐在收银台后面一边享受空调一边玩手机，时不时看看门外被太阳辐射到扭曲的景象。老实说，从上班到交班，这将是他唯一的活动了。大夏天谁会来这鬼地方遭罪。

    但也不是没有可能。往前开，是喀斯特地貌景区，往后开，是主城区。路程180公里，旅行旺季的时候经停休息的人流也很不少，但绝对不是这个日均气温超过四十度的恐怖时期。

    系在送风口的小飘带随着门扉开启涌入的热浪稍稍萎顿。他惊讶地抬起头，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会选择在这样一个天气大驾光临。

    “老师，咱冰箱里的豆尖儿再不吃要放老了……还有那筐土鸡蛋，都快孵出小鸡来了……是你说的吃腻了速冻的，才特意绕路到镇上买新鲜的……怎么又搞这一出……”走在前面的是个身量较高的年轻人，毫无攻击性的一张脸，嘟囔着替身后的同行人推开玻璃门。

    “我馋了，这个理由足够充分吗？”侧身进来个戴方框眼镜的中年人，个头不高却气势十足，朝收银台的方向打量了一眼就直奔货架。“你选的那个电灶火力太小。做出来的东西连汤带水，收个汁都费劲。我吃得恶心，偶尔想换换口味，行吗？”

    这一连串的话把年轻人搞得垂头丧气，抱着胳膊靠在收银台旁等待。年长者自顾自地穿梭在货架之间，把零食堆进购物篮。不知是不是错觉，店员总觉得这人慢吞吞的，仿佛刻意放缓了挑选的速度。

    或许是担心同伴不耐烦，那人开口道：“韩东，要不你先去给车加个油？还有90多公里才到武隆，空调烧油烧得厉害……”话音未落，名叫“韩东”的年轻人就大声说道：“老师，这个法子一次能成功。第二次要还能成功，我就是个傻的。我一走，肯定就有别的东西要进这筐子里。我劝您赶紧选完，我们一起回车上去。”这“一起”二字咬得极重，毫无商量余地。

    对方像没听到似的，继续慢条斯理地在货架间逛来逛去。不知过了多久，终于选好。

    年轻人看着满满一筐高油高糖的垃圾食品直皱眉头，埋怨道：“怎么又是这些没营养的东西。老师，你再看看其他的呢，有没有健康一点的……”对方闻言挑了下眉毛，俯身从货架最下面扒拉出一条消化饼干，放在购物篮中堆得早已冒尖的饼干上。“其实这种我也买了，只是压在下面看不到。再拿一个，健康。行了吧。”

    这对话让店员憋笑憋得辛苦。光临这间休息站便利店的人本来就少，一人购物要被另一人盯梢的情况更是前所未有，恐怕全世界仅此一对。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了。他忍着笑接过那座饼干小山，低下头假装输入密码开启收银机，竖起耳朵偷听两人对话。

    他们似乎在小声商量些什么。啪嗒，有新的东西被放到收银台上，听起来不沉，却伴随着年轻人的吸气声。

    年长者的声音幽幽响起：“……我是真馋得受不了。难道你不馋？“

    另一边的动静随之戛然而止。几秒后，传来飞快的脚步声，玻璃门被大力开合。店员好奇地抬起头，眼前仅剩年长者一人，一脸取得胜利的骄傲样子，手指轻轻敲了敲柜台。“结账，再给我拿条烟。“

    大地被烈日炙烤得仿佛一块恒温板，太阳落山后气温完全没降低多少。韩东站在房车外，用黑色大桶里吸收了一整天太阳热量的温水细致地清洁自己。景区里没有给车载电池充电的地方，而空调和热水器都是耗电大王。为了不被半夜热醒，只能精打细算起来，减少热水器的用量。

    身上已经冲洗得差不多，隐私部位也……嗯，着重清洗过了。就差头发。他用手随意搓两下肥皂，在脑袋上揉了揉，一头扎进剩余的温水里涮涮。好的，搞定。老师应该也洗得差不多。该回车上去了。想到这里，他的脸有点发烫。

    此次出行以来，还没和老师做过。最开始为了赶行程，二人只能黑白倒班开。负责开夜车的他每次都是通宵之后倒头狂睡一整天，落日时分才转醒。

    开长途车耗尽人的每一丝精力，亲密接触的时间屈指可数，他顶多做到在交接时伸着懒腰，把头埋进老师的发旋里大口吸气。

    他憋得难受，老师似乎更难耐。一起在卧铺上的每一秒都成为煎熬。他还记得最初的几次，老师趁他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爬上来，手指在他的胳膊山轻轻打圈，脚尖蹭他小腿。见他微微睁开眼就轻声喊他的名字，告诉他该换班了。

    此时哪怕仅仅是靠在床头的一个早安吻，都有可能彻底引爆火药桶。在经历了几次被老师恶意剐蹭并肇事逃逸的事故后，为了彻底断绝一切造成二人睡过头，进而干扰行程的意外事件，他坚决地抱着自己的被子枕头移居到了车厢沙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