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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狐狸 (第2/2页)
谛澄回来了,他立在京郊的大雪里,等钦月侯履约相迎。 他回来做什么?怕她灭了整个段氏所以来求情吗? 沈庭筠调转马头,策马便向着城门去了。出了城门向西,远远地便看见白衣僧人带着帷帽立于白雪中,若不是她眼神好,都未必能瞧见他。她策马疾驰两步,勒住缰绳站定在他身前。 沈庭筠伸手接了一把簌簌雪花,低头见谛澄脚边的白袍已经陷在雪里,“你倒真是好脾气,也是个不知变通的,若是谁让我在雪里等上近两个时辰,我骂他应该是五服起步。” 谛澄道,“舍愤恨,弃狂怒,乃自保之道。” 沈庭筠抽剑挑起谛澄帷帽的一边,将那纱帘掀了起来,僧人垂着眼,脸上并无半点血色,倒真像是尊玉像一般,“那你这两个时辰,如何不焦急暴躁,有什么经文法门,告诉我,我将来要发火的时候也好试试。” 他冻得发红僵硬的手指转了一颗手上的佛珠,“谛澄等的是将军……”他一说话,唇间溢出白色的水汽,眼睫上的冰晶好像也摇摇欲坠,“便无嗔怒,灵台方寸唯欢喜而已。” 沈庭筠一句准备好的讥讽卡在了喉咙里,她再瞧不起佛门五戒也清楚地知道,出家人不打诳语。 更何况说话的人是谛澄。 那些漫长时光造成的疏离感被打碎,哪怕二人容貌都有了轻微的变化,她却突然与他仍然亲近得仿佛插在他的身体里。 可恶,这么多年,仍是三言两语就会吞吃掉她的恶意和戾气。而她以为自己早就变得平和,却还是在看见这个和尚的时候想要挑衅他。 胯下的马打了个响鼻,倒是惊醒了沈庭筠,她一勒缰绳,驱马向前踱了两步,行至僧人身侧,俯身一把搂住了这轻若片羽的白衣,将其揽到了身前,那纯白帷帽一下坠入了雪地里。 旁边的几个侍卫急道,“将军。” 沈庭筠回头说道,“我有事与僧正去办。” “驾!”说罢她未等那些人回答便疾驰而去,墨色宝驹驮着一黑一白两个身影,撞破风雪,飒沓流星。 她一手执着缰绳,一手揽着和尚的腰,抬眼一瞧,冰晶落在他光光的头上,实在可怜。马跑得太急了,他本就是侧坐在她身前,若是她真的松手实在危险。 “和尚,抱紧我的腰,不然我可松手了。” 男人抓住了她腰带,她抓住披风一角,抬手一扬,将他裹在了里面。仿佛把他拥在了怀里,囿于一方天地。 “你为什么回来找我,想替他们求情吗?” 胸前的人没有发出声音。 沈庭筠低声问道,“谛澄,谛澄,你到底想做什么?你想成为什么?你要为了他们再次把你的身体献给我吗?” 她摸了摸男人的后颈,将他的脸从自己胸口向上托起,好从披风的缝隙里露出一双眼睛。 沈庭筠略带惋惜地说道,“只可惜你无法改变我的决定,且我欲灭佛,必先杀你。” 男人浸在水气里的眼睛望向她,沈庭筠几乎可以在里面看到自己的倒影。他眼睛眨了一下,一滴眼角极快地从眼角溢出来滚落向耳侧,快得几乎难以察觉。 沈庭筠突然感受到男人的手颤抖着扶上了自己的腰,就见他苍白的唇动了动,他说:“谛澄正是……为求一死。” 荣华富贵、释迦佛位,非我所欲,来世……谛澄……想做狐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