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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还 (第1/5页)
我现在坐在画展的入口,看着人潮涌动,朝向四面八方,有些细小的分支甚至去而复返,周而往复。这让我想起与顾仁成的初见,也是这样的充满偶然性。 偶然性?我自嘲的笑出了声。他是什么时间开始对我有所企图,又是什么时间开始谋划实现他的那些想法?这些已经通通被时间带走,也许要一直带到坟墓里去。 算算时间,他也快要出狱了吧。 我将时间的指针拨回了四年前。 那个时候他突然要和我离婚,我下意识的觉得这又是他的借口。出乎意料的,他对我的要求居然没有阳奉阴违。 他约我在以前常去的餐厅见面。 去餐厅的路上,我眼角的余光瞥见两旁的树和时不时冒出的高楼大厦一帧帧地后退。“如果我的人生也能倒带”,这个想法很荒唐,但真切地已经植入到我心灵的深处。要倒带到哪里?就倒带到画展吧,我将用尽一切方法避免与他相见。这样我也许会继续平凡的生活下去,而他……也不会时刻被内心折磨。 我在约定的餐厅附近下车,拐了几个弯,餐厅近在眼前。虽然没有办法倒带,但我可以在此刻结束一切,就此解脱。 我从餐厅的走廊向他走去,他放下手中的酒杯,眼里没有我惯常看到的阴狠,而是柔和了起来。 就像我写生时曾遇见的被暮霭笼罩的湖。 他坐在那里,视线一直聚焦在我身上,忘了动作。直到我走到他所在的卡座边,他才如梦初醒般起身为我拉开椅子。 “吃完饭再去,我已经点了餐,”他接着补充,“都是你爱吃的。” 我别无他法,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他拿起一瓶酒,看样子像是要为我斟满。 “不了,办完事之后我还有地方要去。” 他停下了动作。 “我们怎么就……到了这一步呢?”最后几个字他是哽咽着说出的。 忽然急切地想要证明什么似的,“林昭,我会用剩下的时间好好对你,我会去医院看病……“ 有什么东西让我的心一瞬动摇,但那些触动很快就被泪水浸透的陈年旧伤引起的锥心的痛苦盖过去了。我低头准备好措辞,然后抬头注视他,坦白我内心的感受。“恨你,亦或是对你的怜悯,还有祈祷你会有所改变,我受够了。”我平视他,“请你,正视愤怒与憎恶的根源,只有克服那些,才能治病。“ 他听完之后低下了头。“愤怒与憎恶的根源……”他看向窗外,喃喃自语。 “真是抱歉,我们真的……结束了啊。” 路途总有尽头,我们终于到了。蓝色的“水原家庭法院”几个大字在建筑米色的外墙上格外显眼。 他没有马上下车,而是透过玻璃看向光下的大楼, “咱们婚姻的终点站……近在眼前呢。”他语气满溢酸涩。然后抄起文件推开车门,再无犹豫。 离婚是份流水化的作业,工作人员显然对出现的各种情况见怪不怪,他们仅仅在离婚人之间争吵时出声劝止。在争吵中的其他人中间,我们之间的静寂格外突出。 一位工作人员拿过来一份告知书,我签下名字,将告知书推向他那边。他有些愣神,直到工作人员提醒才回神。他从头到尾将告知书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然后签下自己的名字。他的力气很大,笔尖几乎要把纸张划破,整个人阴郁的气息不加压抑的爆发。 拿到离婚证书的时候,我没有本应有的高兴,而是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是很艰难的决定吧,谢谢你。”我平息自己的心情,看向他,语气真挚。 “连你也不要我的话……”他的话里透着自弃,然后看向别处,“林昭,来之前我真的觉得没关系的,但是现在我不敢确定,我们真的离婚了……” 剩下的话被风收走了大部分,我只能听见一句,“我真的……可以忘掉你吗?” 离婚之后,他说到做到,彻底的从我的生活中消失,毫无声息。 我用前面卖画的积蓄,以及阿尹学姐的帮助下,开起了属于我自己的工作室。至于那些来自于他的钱,我不想长久的保留它们,所以将这笔钱用于帮助一些有天分但是囿于家境的学生。这是我能想到的最合适的办法。 我现在实现了父亲当年对我说过的“要用这双手去描绘自己的人生”的期望,可以挺起胸膛,自由地拿起画笔去作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