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乳乡(16) (第10/10页)
白兰蹲下身,轻轻捻起一只蚂蚁,慢慢把蚂蚁放在掌心,看着蚂蚁从这只手的手尖爬到手根,又顺着染得鲜红的指甲爬到那只手上。 「我们不都是蚂蚁吗?」 白兰喃喃自语,彷佛在与空气互诉衷肠。 「您可别这么说,您是大家子 的小姐,是富……」 「你把我看得太高了,昆子哥。」 白兰兀自打断周昆,轻轻把蚂蚁吹到蚂蚁洞边。 「我呀……」 白兰轻轻摸了摸细长的脖子,悠悠叹了口气。 「或许只有我自己知道,哪些人是真心朋友。」 白兰拔下头顶珠钗,细细在手里把玩一阵,青丝垂瀑,柔柔地落下:「佳梳不断长青丝,倒向珠钗索思愁……」 周昆盯着那只交银缀宝又不显俗套的簪子,一时间竟也有些出神。 「不……不去看夫人去了?」 「我早去过了,只是……我需要点自己的时间,一点点就好……」 白兰看不出喜忧地蹲下,盯着蚂蚁洞出神。 「对不起。」 周昆看着白兰清瘦的倩影,突然开口到。 「哦?」 白兰的声音有些颤抖。 「我……我……」 周昆本想把自己和燕子的关系跟白兰说清楚,可看着白兰背对自己轻轻擦着眼睛的样子,周昆还是心软了。 「我那天太……敏感了。」 周昆下意识地用出个从报纸上看到过的新词,连自己都有些不适应地微微竖起汗毛。 「哦……」 白兰声音哽咽,良久,竟笑了出来:「我,我才不会因为那件事在乎很久呢……我没有,我没有……」 周昆心里的忌惮和恐惧就像触了水的棉花糖,一下子散得连形都没了,因为一个人的身份和自己的偏见带有敌意,周昆感觉自己就像个小气鬼,说到底,白大小姐,也只是个比燕子还爱哭的清白闺女罢了。 白兰把脸埋进膝盖里,默默地蹲在院墙下的蚂蚁洞边,院墙里繁茂的梧桐树向着日头高高地伸着,把明媚的天光切成一道道细丝,淅沥沥地撒在院墙之间的小巷里,看着那颗参天的梧桐,周昆的思绪彷佛回到了那颗大槐树下,那个自己再也回不去的家……那颗树下,也曾有个少年默默哭泣吧。 白兰一定也和那个少年一样,承受了太多太多了吧。 周昆长长地叹了口气,看着缩成风滚草似的少女,周昆突然想通了,心地上空终于一点点的放晴,那片盘踞在自己心底十五年的阴云呀……「白兰,我给你梳梳头吧,你的头发都乱了。」 白兰难以置信地回过头,周昆的笑脸暖融融的,这是白兰从没见过的笑吞,那是发自心底的,最纯洁的笑吞。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对,我错怪你了。」 周昆似乎不习惯于笑,不一会儿便害羞地别过头去。 「昆子哥……」 白兰秀气的眼睛堆满了水晶似的眼泪,少女似乎也憋了很多很多委屈,只是一个微笑,少女便不顾一切地跑向周昆,一头扎进周昆的怀里嚎啕大哭。 「昆子哥……呜呜呜……」 白兰哭得像个刚断奶的孩子,恨不得让全世界都听见她的哭声,却还是紧紧把头扎进周昆的怀里,拼命压抑着哭声。 「好了,小姐,别哭了,待会儿把妆哭花了。」 周昆下意识地抱住白兰,心里一阵凉一阵暖,那一哭彷佛让周昆找到了知己,就连燕子也不曾给过周昆这样的平静和释怀。 白兰又哭了好一阵,直哭得连嗓子都有点哑了,这才渐息悲声,双臂却仍紧紧搂着周昆。 「我给你梳梳头吧。」 周昆不再抗拒白兰,轻轻给白兰蹭去泪水,捏了捏白兰哭红了的小鼻头,白兰娇羞地噗嗤一乐,轻轻捶了捶周昆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