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天下(503) (第10/11页)
一礼。 陆郊急忙还礼,「大金吾言重,郊愧不敢当。」 此时陆郊心中又是感动,又是奇怪,有感的是母亲自尽,他在京中举目无亲,无一妥善处可停灵安置,他身为人子者,自然心焦难安,难得丁寿肯伸出援手,可算帮了他的大忙;奇怪的是他和丁寿似乎也没这般深交,能让人家不避讳地借出府邸为自家办丧事,让他实在摸不着头脑。 「缇帅高义,学生感激不尽,实不知该如何报答。」 陆郊想有些事不妨挑明了说,免得日后这人情还不起。 「何出此言,丁某掌管诏狱,断案不明,以致进士公身陷囹圄,遭此无妄之灾,心自难安,若非令堂伏阙鸣冤,又得陛下明察秋毫,赐还功名,丁某险些铸成大错,今日种种,不过将功补过,聊慰自心尔。」 丁寿云淡风轻,并无居功自傲之意。 既如此说,陆郊疑虑尽消,再度称谢,待看见颜氏棺木时,不免又是张口结舌。 昨日里棺木置办得急,陆郊只备下了一口上好赤花松棺材,可眼前棺材木质微紫,纹理美观,且带着一股淡淡幽香之气,显是上好香楠所制,怎不教他惊诧莫名。 「寻常棺木难配令堂节行,这口香楠木的说来还是有些委屈了……」 丁寿慨然一叹,甚有自责之意。 「不不不,已然足够贵重了,学生代家母谢过大金吾。」 陆郊再施一礼。 摸着温润木料,陆郊百感交集,北人皆以楠木为贵,记得陆家有位叔公,几十年便念着能枕着一口楠木棺入土,最终穷尽一生,也仅得了一口水楠木制的寿材,比母亲这口香楠木差了许多,真是时也命也……陆郊将手移向棺盖,想着再瞻仰一番母亲遗吞,怎料连推数下,纹丝不动,再一细看,棺盖早被七根子孙钉钉得死死。 「大人,这……」 丁寿凑前一瞧,也是大怒,「这帮混账东西办事真是毛躁,吊唁未完,人还未到下葬之时,怎就上了镇钉啦!进士公休慌,我这便命人将钉子起出……」 「镇钉已下,哪有起出之理呀!」 陆郊泪眼婆娑,想着不能亲手为母亲入殓,再忆及十八年来养育之恩,点点滴滴袭上心头,悲呼一声:「母亲,孩儿不孝啊!!」 眼瞅着陆郊伏棺痛哭,死去活来的模样,丁寿暗道自己是否有些小人之心,生怕陆郊再哭出个好歹,无法向颜氏交待,急忙上前劝慰,令人搀扶着到花厅歇息。 陆郊在花厅中依旧抽噎半晌,才逐渐平静下来,丁寿犹豫着是否该将实情见告,心里琢磨着该如何措辞,刚才戏演得太过,总不好直接说方才只是个玩笑,哥们你白哭了,你娘她就在我后院里躺着呢,那估计陆郊会扑上来和自己拼命。 丁寿还没想好,陆郊揩去眼泪先开了口,哽咽道:「缇帅大德,我母子没齿难忘,郊还有一不情之请,不知大金吾可否襄助?」 「进士公但讲无妨。」 陆郊迟疑着道:「陛下赐建贞节坊,家母却先而亡故……」 丁寿老脸一红,「贞节坊之事确是丁某思虑不周……」 「哦?原来缇帅与学生想到一处。」 陆郊转悲为喜。 什么叫想到一处?就算你怨二爷多事逼得你娘上吊,可有必要表现这么明显嘛!丁寿心里这个腻味,心头有愧是一回事,被人当面指点可就是另一码了。 陆郊却没察觉丁寿不快,兴冲冲道:「大金吾乃天子近臣,学生斗胆恳请大人向陛下进言,收回贞节坊……」 「唉,进士公当知君无戏言……」 能收二爷不早就收了,何用你来多嘴,奈何刘太监不允啊,丁寿心中哀叹。 「大人万勿误会,学生并非有心驳回圣意,而是如今家母自缢殉节,已非」 贞节「二字可表,想请大人代为奏请朝廷,改表」 贞烈「,以彰其行……」************「节妇改为烈妇?」 刘瑾微微翘起的嘴角挂着一丝嘲弄,将陈情手本往旁边随手一丢,「陆郊还真敢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