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幻境万萦(三) (第2/4页)
穿衣的功夫,越发撒着欢地玩。 玩来玩去也就是老三样,过大年时捂着狗耳朵看炮仗炸上天、过大年时抱着狗看炮仗炸上天、过大年点了炮仗躲远了看它炸上天。 松懈与疲于应对的发生并非寻常,日子在重复里逐渐走向扭曲。 “好像隔不了多久就过回大年,”阿莫喃喃自语,“是我忙昏了头,还是日子飞一样就过完了?” “买炮仗的钱都是哪里来的,都放不完呢,响就完了。” “她们三个是不是玩得太野了些,谁家没进冬月就这样闹,大早上的吵人清梦,邻人提了锄头来打也是活该。” 她没觉出眼前的情景有多怪异,倒觉得自己像是个饱受噪声摧残,三十年没睡过一个好觉的糊涂人,怎么不可怜呢? “我好累啊!”她似多怨的女鬼,早忘了前尘往事,恨意怨念都消磨,披头散发不知梳洗,真当自己做了三个闹腾女娃的亲娘,哪里还顾得上自己好看,就是得了根线头,也要想方设法在女儿们身上使了。 直到有一天阿莫发现那小女娃顶着三个头在屋外玩耍,头上分别是婴儿、女童、少女的三张脸,再怎么打扮也不揉个周全孩子。 她抱出能有的所有针头线脑、各样灶上器具……布头包了萝卜、邋里邋遢地,又发头昏地使了桂花油去拌,盛在了做完了的一只半的鞋肚里。 “啊呀,这应当是吃不得的。”她昏头昏脑的,还能体会出遗憾,知道是糟践了好东西。 可她并不觉得办差了事,因为糟践了的都有去处着落,从食材种类包容复杂的汤锅口平望去,那个顶三个脑袋溜的孩子正古怪地溜达,到处拾空炮竹,填个虫进去会炸,填个叶儿进去也响,像她突然发了疯的亲娘一样,消耗的俱是维系安稳日子的幻境之本。 “一锅好汤,给了这个好孩子吃了,岂不好?” 她摸出个勺,给勺把捆上带鱼干,把最后的几条一并捆上,作成绝长一喂饭勺。原本有这好玩意,不必出厨房门,她就能喂饱任意处的孩童。可那“三个”就不是寻常的孩子,最不能安静待在某处片刻。满盛饭食的好勺子,寻不着能填进去的嘴,也是没了用处。 “啊呀,这可就难办了,”她抱着那绝长的勺子,歪头倚在勺子把儿上,苦思冥想总算给找到个好法子——“单要好孩子的嘴不就成了吗,她好手好脚的只管跑去,也碍不着什么。” 她满目柔情地瞧着不远处撒欢着地古怪女孩儿们,深深感到为人母之艰辛不易。 守玉便是在“三头女娃”过第十六回年的时候找过来的,她与万萦做了多年损友,总是有性情相合的缘故在的。对此处疏于管理而日益崩坏的景观,发出的点评都相差无几。不同的是过了嘴瘾后不能算了,烂摊子还是要她收。 “啧,自己的产业还是不能全放了手,就算是得了我亲传的,也不能全心为我,多是顾着她乐去了,”守玉摇头叹了一回,“枉我当年经营,十成十的苦心,再不能有的,都糟践了。” 好在去了最大的两个苦主债主,剩下的是些无力收场的倒霉鬼,才有今日的局面,拾掇起来不算麻烦。把该清出去的清出去,腾出地儿来再安排留在里头的,才好定下今后的去路。 炼了只万年大妖,如约幻境已然成熟,是做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魔窟来用,还是放长远些,当个修心炼魂的福地洞天,广交善缘才好?可她避世多年,已提不起精神与外人打交道,两种用法都躲不过那类煎熬,可真是叫人焦心。 正是在最敷衍不过的检查日常里,叫她觉出轮转沉寂多年的幻境里,掺进了不寻常的人事。仔细查探过后,放下忧心起了另一重忧心。原不过是老相识,他性情最直,就最易受蒙骗,除了好逞几句口舌之能,是再好打交道没有的了。 “我还没显神通,你先把自己作践成个皮包骨的德行,可不要赖上我。”她打量着万萦,很不能认同,纵是他不远万里,跨过漫长岁月而来,也不能狼狈至此。是她在幻境里憋久了,还是从什么时候起外头地界里也都不注重外在形象了? 虚白的灵体形态现身于她做主的幻境之内,是比实在rou身更容易驱使调度的,她不费吹灰之力地将近万年修为的神兽推倒,跨坐其上,出于礼节或是喜好的闹腾戏全不来用,决定使的是单刀直入的利落手段。万萦的感触实在滞后,见到她媚态横生的一张俏脸,最先生出的是最怀念的也是最虚弱的体谅心——“她这些年来,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但还存活得好,鲜丽得妙,我便欣慰。” “你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