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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易满》 (第2/11页)
二人合抱粗细,每到冬日,枝头花苞次第绽放,颇有千林腊雪缀瑶瑰意趣,也算得纯阳一景。于睿常因此戏谑,“师父他老人家还是偏心祁师弟的”。 师父自然是有些偏心了,祁进心里清楚,红梅虽美,于他这样人来说却并无甚特别的。只有时推门出来,看见灼灼红梅,竟有些恍惚,浑似当年还在凌雪阁一般情境。自西京事变之后,他和姬别情就换到了人更少的后山处,一座小院里两间屋舍紧挨着,每每任务归来抬眼便可见到后山开得正好的一片梅林。姬别情有时颇有闲情逸致,几个起纵便落在林中,他一身朱衣耀目,攀着了一枝梅回头对着祁进微微一笑。 白雪红梅琉璃世界竟也及不上他这一笑了。 祁进收了伞,推开房舍那扇有些老旧的木门,“吱呀”声在夜里传出去很远。 也正是在这略显嘈杂的时刻,异变徒生。 有人自房梁阴影处猛地俯冲下来,直冲着祁进面门胸怀处钻,手中两柄红蓝异色的链刃在朱红衣衫旁闪烁着不祥的寒光,分明是暗夜里索命的修罗。 虽未料到此节,祁进却也并不慌张,手中油纸伞平平挥出,直接住对方甩来的链刃。那伞被带着枯叶样铁刺的链刃缠了个结实,竟然丝毫无损,果然是精密坊的物件,从见世那天就不单单是柄遮风挡雨的伞了。那人一击不成即刻便改了路数,借着被缠住的油纸伞将祁进往自己身边拉拽。 祁进冷笑:“果然狂妄。”手腕翻转,借着他拉扯力道将整把伞直掷而去。他使出的是掷剑对敌的招式,一柄沉重的油纸伞在他手中也像是千钧铁器般,裹挟着华山凛冽的寒风向着来人气势汹汹扑去。来人身法灵巧,见他借力打力也不慌张,腰肢一拧一转,转瞬之间已经跃出几尺开外,足尖一点,看起来并未用力,却把来势甚疾的油纸伞踢到了角落。 那柄夭桃嫩柳的油纸伞滚在角落阴暗处,无光照着,便见不得往日的妖娆,更不复在祁进手中珍而重之的模样。 来客落在窗边,斜靠着窗棂懒洋洋勾起自己颊畔一缕乌发,道:“好道士,倒学人家用这斑竹玉骨的伞,也不怕折了你的苦修么?” 祁进也不答话,只摇了摇头, 那人便立起两道黛色浓郁的长眉,红衣一拂,链刃如呑风翻雨般筑起一道飘忽幕墙,锋刃席卷而来,流光溢彩地凝成一道血线,直逼身前。他并非要收祁进性命的模样,链刃舞过似是处处杀招,拢住祁进从眉心到关元气海,飘飘一片寒芒,意欲裹挟住他身形,令他沉溺在自己这片汹汹涛水里,随波逐流放弃自我。 链刃幕气传出祁进轻笑,他手上连个像样的武器都没有,却未见慌色。他身姿依旧挺拔昂然,立在阵眼中不动如山,只缓缓抬起右手,并指掐诀,浑似以指为剑模样。来客正要笑他,这剑是否嫌短了些,小心被削铁如泥的焚海绞断了去。却见祁进右臂微动,直指向自己,同时左手一挥,是大开大合的招式,房间内顿时寒芒乍迸,照得竟如同白昼一般。来客早习惯于暗中视物,骤然光芒大盛,不由闭了闭眼睛,以缓眼珠酸涩之感。 他阖眼避光只是顷刻之事,再睁眼却惊见原本寒芒刺目的沛然剑气竟消退了大半,化作八把剑气凝聚而成的长剑,自半空中对准自己方向。如同祁进本人一般尖锐的剑气,从那些排列成剑阵模样的无形之剑上汩汩而出,四方纵横交错,茫茫渺渺,竟然是将来客整个笼罩在剑意之中! 这人却也是个邪性的,从不肯认输伏低,见祁进悍然反击,反倒更激起斗志,连连笑道“来得正好!”足尖翻飞腾跃,将两把链刃如龙而舞,劲风席卷着链刃刃口,夹杂金铁之声,竟是要硬碰剑阵的模样。八把并无实体的气剑被他身形牵动,缓缓旋转着,又裂作无数小剑,自四面八方扎向他身体。他却如同鬼魅,倏忽不定,令射向自己的剑气全扑了个空。 “进哥儿,”来客笑意盈盈,却多少带点看轻纯阳功法的意味,“数月未见,竟将行天道修至无形之境,果然奇才!在纯阳宫确实浪费了。” 他还要再说几句,却感到腰间到腿根处一阵刺骨之痛,脚下不由踉跄,向前跌摔过去。满室剑气随即铺天盖地而下,眼看就要尽数刺进他身上—— 祁进手上却剑芒暴涨,向着斜侧猛然一削,一声轰然巨响后,原本威势赫赫的剑阵颓然散去,只留下数丝冰尘寒雾,逐渐消散在暗夜里。 祁进箭步抢上前,扶住那道摇摇欲坠的身影:“大哥,你无恙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