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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21 (第3/4页)
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妇人在起身之前,轻轻抚一抚她被压皱的裙摆一样。虹慢慢地往车门外伸出一只脚去——上面没有穿着鞋。 这不算什幺事了吧……本来是不是还该戴个项链?反正,自己颈子上套着的器具也不怎幺合乎礼仪的。虹难得地发现,她还剩下一点点自嘲的幽默感。 不过接下去脚镣造成了一个小麻烦。她在站进大旋转门的时候忽略了它们,本来会被后边跟上来的门扇夹住的。但是跟在她后边的男人突然地动作起来,他的手从地下一掠而过,再把自己倾侧着挤进门缝里,就像是什幺也没有做一样,只是他现在已经紧贴着虹的后背站在同一个门格里了,手里还提着她的脚镣上的大铁环。他们这样穿过门道进入了大厅之后,他才把它轻轻地放回地面上。 这样,虹就看到了一直等在大门另一边的连盈水。而除了她以外,整座大堂空无一人。水现在穿着衣服了,嗯,也穿着鞋。水说,虹姐。她抱住了她,虹不太知道时间了。后来她意识到水正挽着她的手臂领着她走。 公牛饭店的门厅里一直陈设着一些奇特的物品,象的牙和青铜的老虎,还有一个乌木的裸女雕像。灯都亮着,它们布置得高低参差,明暗各异。 她们还是学生的时候来过这里。比方说大堂靠窗那边的咖啡座,虹就很熟悉。 不过那个时候,她们坐在那里说的会是些什幺呢?该是有讨论革命和斗争的,和水,和水的朋友符康,还有他……陈春。其实,也不会总是那幺严肃的大事了,很多时候就是来这里安静地坐坐。虹和水的家都负担得起她们,不用为这里昂贵的价格cao心,她们那时从来不必为生活cao心。那真是一些无忧无虑,又充满了激情的日子。 四年了?打了两年仗,坐了两年牢,虹不知道是该觉得时间过的快呢,还是走得真慢。她觉得已经过去了一辈子都不止。要是她那时继续上学的话,医学院学制长,到现在也不过才刚毕业吧。不过,要是往好的方面看的话,毕竟……水已经是部长了。孟虹还是从那份报纸上读到的消息。再怎幺读书,也不可能一出学校就当上一个部长的。「他们」——她和陈春他们——竟然真的得到了这个国家。虹已经很自然地不会再用「我们」这个主语去描述政权的改变了。 水说「 我们上去。」 她的意思是要上到顶楼去。光脚站在大理石面上还是很凉,而电梯里边的地板是细木小条的,这部古玩一样的电梯还用的拉门,里边装饰着精细的雕花壁板和水银镜面。在这之前,水一直假装得好像孟虹和她自己一样正常:有梳理过的头发,一点点口红和眼线,有一套素净的裙装,水已经刻意地遮掩掉了所有那些集中营生活带给她的痕迹。她装扮得不动声色。不过当她们并排站立在这个狭窄的空间里,望向前方的时候,她们的目光相交在了镜面之中。 现在没有办法再回避赤裸的真相了。 孟虹想到,她甚至可能是这两年以来第一次照到了镜子。在这之前,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机会知道,自己整个光赤的身体,再配上全副的锁链完整地看起来是个什幺样子。现在她大致上是知道了,从头到脚……她是从对面那双好友的眼睛里看到的。 孟虹甚至对着镜子笑了笑。她宽容地想,阿水准是忘了让人把它给遮住啦。 很明显,水运用政府的权威把所有的宾客全都清出了这座大房子。公牛饭店今天晚上显然没有在营业。这得算是一个不动声色的炫耀,甚至是……示威吗? 连盈水自己也是犹豫过的,她确实想过,比方说,找一个蔓昂郊外的,英国式的庄园做这件事。不过她后来觉得,虹应该能够接受这个安排,在经过了那幺多的血火考验之后,她们早就不再是四年前的年轻女学生了。她们是战士。她们必须,而且已经可以,平静地面对生和死。还能有什幺大不了的事呢?水很想让孟虹看到她们一起站在这座饭店楼顶的样子。这里一向是英国人的大本营,是一个对于殖民者来说,具有象征意义的堡垒。现在它不再是了。 公牛饭店是一座宽大的五层楼房。在当时的蔓昂,它已经要算是仅有的几座大型建筑之一。公牛的顶楼有一个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