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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魂夜 (第4/4页)
问世了,紧张起来,屏住呼吸,只怕气息把那尚未露面的什么一下吹熄。我等待着,两秒、五秒,突然间,乌鸦的鼻翼再度抽动了下,双眼里的东西倏地消失了。 “——他醒了吗?” 我转过头。逆光之中,一张带着微笑的脸。蓝眼睛。 我只顾着乌鸦,压根儿没注意到文森特是何时进来、又是何时来到我身边的。他客气地微笑着,轻轻俯身,医务室的光源被准确地遮上一块儿,阴影随之落到我的头上。接着他开始观察床上的乌鸦。观察,对。对某种昆虫或是野生植物那样观察。 我的双臂发冷似的颤抖起来,这是之前的力气回归的征兆,身体还惦记着先前那未成的一耳光。丽塔悄悄拉住我的手,捏了捏,我知道她的意思,但她担心的不会发生,因为乌鸦就在这儿。我只是说: “滚开。” 文森特望向我,微笑半点儿都没有松动,仿佛我的话在他听来是另一种意思,是“嗨”或者“晚上好”。于是我又说了一遍:“从这儿滚开。” 那笑容终于有了变化:眉梢压低了,嘴角不复方才的高度,蓝眼睛极轻地眯了眯。而这一切最终构成了……另一种微笑。点缀着友善的歉意。 “请原谅,”他说,“我经验不足。” 全身的血一齐冲向头颅,我想起前不久的授课活动,拼了命地深呼吸,迫使自己冷静下来,极力说服自己一巴掌只会带来更多问题,而不是解决问题。丽塔也在此时捏起我的掌心,我原以为她是安抚之意,但:“你瞧瞧他。”她轻声示意床上。 风暴中心的主人公躺在那儿,闭着双眼,悄无声息。——不知什么时候,乌鸦又陷入了昏睡。 身旁的文森特也共享了这个新发现,我猛地转过头,打算告诫他别想再打什么折磨人的坏心眼,而他直起身来,干脆地离开床前,回到门口那支由夜班经理与他的同行人曼登组成的交谈小队了。 我伫立在原地,张口结舌,想不通天底下怎会有这种恶棍。 无论如何,文森特离开这儿都是好事一件。我的怒火渐渐冷却,化为一种潜伏在深处的低热。我知道我会让他付出代价,但不是现在,也不是不痛不痒的一耳光。 视线回到乌鸦,我一度想解开他的衬衫扣子,瞧瞧里头状况如何,想想又作罢。我试图说服自己没这样做只是因为圣马丁医院的专业人士很快就到,实际上恐怕是因为害怕看到又一种可怖的伤势。 乌鸦全身上下的安全区只有面庞,这里洁净无伤,尚能用“平静”来形容。我就一直看着。 “这儿,这边——” 几道脚步声响起,圣马丁的人终于到了。医护人员跟随晚班经理的引导走进房间,把昏迷的乌鸦抬上担架,我与他们同行,走出医务室时发现整件事的罪魁祸首没了踪影。 “文森特先生先一步回去了,”那位黑发的同行人曼登主动向我解释,从干练而谦恭的气质来看,十有八九是他的助理,“请别担心,他叮嘱我留下跟进此事。”接着他客客气气地奉上名片,验证了我的推测。 法林制药就印在职位的下一行,我厌恶地瞥了一眼,收起名片。 车里的陪同位由朱利安医生占据,曼登与医护人员交流几句过后也挤上了车,光瞧着就知道里头再腾不出地方了。丽塔轻声问我打算怎么办,“我得回去取车……跟他们一起去圣马丁……”我含糊地回答,一心一意盯着担架上的乌鸦,总觉得负责担架的人员太粗暴了些,推进车里的时候,乌鸦的身体甚至轻轻颠簸了下。 “……他醒了吗?他是不是醒了?”我不安地问,朱利安医生看了乌鸦一眼:“不。”接着又看了我一眼。 救护车驶去了。我站在俱乐部门口,发怔地望着,心中咀嚼自己刚才的问话。 在我的内心深处,似乎隐隐推崇着一种古怪的可能性:对乌鸦来说,昏迷比清醒要好过些。起码他闭着眼睛的时候,麻烦事会绕道而行,种种煎熬也能暂且平息。